君臨天下,創下一番遠邁唐宋,萬邦來朝的盛世景象,那將是何等的榮耀……
唐子禾每每想到那幅畫面便興奮得發抖。
此刻金針在手,敵人離她半步之遙,一針落下便可令天下大亂,她唐子禾必將自己的男人親手推出來,做那追逐失鹿的英雄。
然而,一想到得知朱厚照死訊後的他,那張對自己失望,憤怒,甚至殺機瀰漫的俊臉,唐子禾眼中的興奮和瘋狂之色頓時全然褪去,美眸立馬恢復了清明。
他是重情的人,以她對秦堪的瞭解,權與情的抉擇之間,他必然選擇情分,哪怕有一天朱厚照對他生出嫌隙猜疑,他也不會抗爭,而是默默收拾家當,與妻小一同遠走高飛,情分在他心中比什麼都重要。
這一針,唐子禾落不下去。
她是天生腦後長著反骨的魔頭,但,她也是個女人,一個害怕失去丈夫寵愛的女人。
正殿內一片寂然,靜得彷彿能聽到眾人緊張焦慮的心跳。
眾人怔怔看著唐子禾手中的那支金針,那支針不但決定著陛下的命運,也決定著他們的命運。
“唐姑娘,您……是不是該落針了?”張永的聲音小心翼翼,帶著幾許緊張至極的顫抖。
這支針拈在她手裡已有小半柱香時辰,遲遲不見落下,張永已耐不住這種比死還難受的恐懼。
掙扎,遲疑,矛盾,短短小半柱香時辰,唐子禾背後不知不覺被冷汗浸溼,聽到張永小心的催促後,不由渾身輕輕一震,回頭瞥了他一眼,表情無喜亦無悲。
長長吸了一口氣,唐子禾咬了咬牙,瞅準朱厚照身上三處穴道飛快連下三針,隨即從袖中掏出一顆暗紅色的藥丸,未及眾人反應便捏開朱厚照的嘴,將藥丸塞進他嘴裡。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臉色分外難看,太醫院院判劉文泰更是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施針倒好說,圍觀的太醫們雖覺針法怪異,但基本能看懂來由,但是那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陛下嘴裡的藥丸……
那可是龍嘴啊,未經太醫和太監們檢查,豈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裡面亂塞?
“你……你……”劉文泰又懼又怒,抖抖索索指著唐子禾,半晌說不出話。
唐子禾冷哼:“你什麼你,他本就活不過今晚,我還有必要害他性命麼?剛才的行針再加那顆藥,我可保他十日內性命無虞,若是十日內你們沒想出法子保他的命,那時可別怪我,我已盡力了。”
張永等人大喜,忙不迭給唐子禾躬身道謝。
唐子禾再也不看床榻上躺著的朱厚照,只淡淡道:“溺水之人被救起卻未醒轉本是很危險的事,性命十停裡已去了七停,十日後他能不能醒,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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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房外,西華池東畔涼亭內。
秦堪的臉色比瀕死的朱厚照還難看。
涼亭內,楊廷和的臉色比秦堪更難看。
一位是當朝內閣首輔大學士,一位是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寧國公,此刻二人卻像極了兩隻鬥得死去活來的鬥雞,互相執拗地梗著脖子,死死地瞪著對方。
亭內楊一清,嚴嵩,牟斌等人神情頗為尷尬地搓著手,保國公朱暉翹著腿事不關己地欣賞著涼亭外的景色,也不知這黑燈瞎火的地方老爺子能看到什麼。
不知對峙了多久,秦堪氣勢忽然頹然,疲累地往亭內石凳上一坐,嘆道:“陛下氣息猶存,尚未殯天,傍晚才事發,此刻只是昏迷未醒,各位卻密謀另立新君,不覺得太早了麼?若陛下真有……真有不可言之痛事,那時再召集臣工商議新君人選亦不遲,何必非要在今夜這個時間來商議,徒壞人臣清名?”
楊廷和也嘆氣,漆黑的夜色裡,隱隱可見他的眼中滑下兩行濁淚。
“你以為老夫願意做這無情又壞名的惡事麼?確是時勢所逼呀!陛下與以往歷代帝王不同,他並無子嗣,這是個很要命的缺憾,沒有子嗣便意味著江山沒有傳承,於是天下臣民之心不穩,極易發生動盪,世人皆知陛下無後,一旦陛下出事,藩王也好,草寇也好,外敵也好,野心之輩豈能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近兩年來朝臣上疏最多的便是請求陛下選妃,就是為了讓陛下繁衍龍脈,以安天下人之心,今日陛下不幸溺水,生死未卜,現在離事發已兩個多時辰,訊息肯定已瞞不下去,所以我們必須要趕在天下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