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欄而坐,目光卻極渺遠的望向深秀亭臺之中:“她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只希望——她能逃過府外的種種紛爭,平安過一生就好。”
“這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洛水隨手將琴拿來,無意識的撫著曲調:“你應該知道的吧,為了那種被叫成‘野心’的東西,別說是一個女兒,就是十個八個孩子,曹司空也會連眼都不眨的直接犧牲掉。”
“我當然明白,”曹植伸手按住琴絃,將洛水彈出的一首《廣陵散》終止在手指間:“我能做的,只有儘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住那些我想要保護的人。”
“算了吧,不說這些,你——”洛水的話還沒說完,面前便猛然出現一張被放大了無數倍的笑臉。
洛水猝不及防,被嚇了個正著,不由得“哇”的一聲叫出來,猛然向後一縮,咕咚一下坐到了地上。
“哎呦喂,我說倉舒小鬼,你要嚇人也不至於這樣吧!”洛水不停吸著氣,扶著亭柱站起身來,看到的卻是曹衝拼命忍笑的臉,還有曹植無奈的嘆氣模樣。
洛水無法,也只有自認倒黴,默不作聲地坐回原位。
“嫂嫂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看到洛水不住抽搐的臉,曹衝很聽話的垂下頭,低聲認錯。
“算了,”洛水雙眼一轉,忽然微笑著看向曹衝:“對了,上次我給你出的幾道方程題你做的怎麼樣了,現在可是已經到了交作業的時間啊!”
“啊,太難了,我不會——”曹衝無奈地低下頭去:“嫂嫂,你從哪裡弄來的題啊,簡直是難到不行了!”
“我就知道——”洛水無奈的聳聳肩:“本來還打算今天教你函式的影象,看你這樣子,還是算了吧!”
“哎,嫂嫂,你這些東西都是在哪裡學來的,以前你講給我的勾股定理我還勉強知道出處,其他的我基本上聽都沒聽過——”曹衝眨眨眼,悄聲問道。
“我不是說過了嘛,我爹最喜歡研究這些奇怪的東西,當初可是你一定要學的,被難倒了也活該。”說完,洛水還相當胡攪蠻纏的聳了聳肩,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狀。
實際上,當初是她非要拉著曹衝學這學那的,曹衝的進度很快,三年的時間裡,已經差不多學會了她課本上的所有東西,再學下去,她還真害怕自己會沒什麼東西可教他。
“這——這個——請問你們都在說些什麼啊?”洛水正和曹衝興高采烈的討論著,竟然完全忘記了曹植還在身邊,聞言,也只能有些尷尬地苦笑一番:“算了,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曹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溫和中帶著一絲無奈。
洛水突然發現,他竟能將自己所有的情緒全部藏在那一絲淡淡的悲憫之中,令人看不出太大的感情波動,無論嬉笑怒罵,都彷彿與別人隔了一層,僅有他,獨沉醉於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之中。
這樣的眼神啊——她彷彿在哪裡看過,卻說什麼也記不真切,只覺得無端的眼熟。
“子建,你方才說的那句話——也包括我嗎?”不知怎的,在這樣的目光下,洛水猛然間將心頭的一句話說出口來,剛說完便察覺到自己失言,連忙輕輕捂住唇,臉上不受控制的浮起一絲嫣紅。
曹植似乎是不曾想到她會這樣問,只是怔怔地抬起頭來,不知是否錯覺,洛水彷彿看見他眼中的薄霧悄然散開一剎,卻又很快聚攏回去。
“天色晚了,妾身先行告辭。”靜默了片刻,洛水忽然覺得有些心虛,連忙站起身去,不願看曹植與曹衝的臉色,只是垂頭走開來。
她真是瘋了,竟然——在某一個剎那,想過就這樣走入他的世界!
“四哥,四哥你怎麼了?”待到洛水走後,曹衝用力晃著曹植的衣襟,總算將他從原先的怔忪之中喚醒。
“沒什麼,”曹植輕聲嘆息:“你看——我是不是很沒用,竟然連這樣的一個肯定答案都不敢給。”
“四哥,你還記得你當初答應父親什麼了嗎?”曹衝沉默了片刻,還是緩聲的說了一句,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意味。
“記不記得是一回事,可能不能做到,就又是另一件事情了。”曹植苦笑,微伏了身子抱起焦尾古琴。
“哦,我明白了——四哥,你真不該——”曹衝的聲音愈加低了,終至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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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各位小婢手腳麻利地在屋門上掛起桃枝,洛水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竟已在古代度過了近四年的漫長時間。
漢代以後,每逢元日必要在房門上懸掛桃木板或桃枝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