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連忙悄然轉開目光,只是專注於自己手上的飯碗。
她不知卞氏是否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總之——等她再抬起頭來,竟彷彿看到了她眼中那一絲瞭然的神色,連忙故作不解的笑了起來,以遮掩住自己一瞬間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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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飯吃完,洛水只覺得自己快要被這諸多規矩累倒了,搖搖晃晃地走進自己的臨時臥房,她只是一頭倒在榻上,什麼話都不願說。
“夫人,請用茶。”青衿端著一隻白玉茶杯走進屋來,微微向她做了個揖。
“謝謝你,先放在這兒吧,今日裡我也有些倦了,若不見外,請將我的琴拿來,我要撫琴自娛。”洛水抿唇思考一下,輕聲說道。
“是,夫人。”青衿很快退下,不多時,便將她的綠綺古琴為她拿來,端正地放於琴架上。
洛水微點頭,若非因了她們是曹操的人,她對此二女的品貌機敏還是極為滿意的。
緩緩撥動琴絃,彈起的那支曲子,卻是頗為熟悉,正是那日伴她入夢的禪曲,曲音脈脈,讓她心中某處悄然溫暖,卻又瞬間冰封。。
她身在曹府之中,早已失卻了恣意妄為的資格。她又何嘗不想只做自己,只不過——她如今最聰明的選擇,便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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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後,正是洛水成親的“好日子”。
在古代,成婚需三書六禮。只不過由於三國時代世道過於紛亂,三書六禮之事不僅省去了許多,就連成婚時各處的規矩也被一減再減,甚至有些地方只是新人披了吉服,拜過天地了事。
在民間,還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女子若是到了十五歲仍舊未曾許親,便由官府直接指婚。
洛水此次成親,雖是二婚,但由於此時人們對二婚並不甚在意,也沒有很嚴苛的守節之說,曹家自然也未曾虧待於她,親迎之時所有的禮節儀式毫不含糊。
對於別人來說這大約也是很高的尊重,但對於洛水這種天生怕麻煩的人,這一切卻只能讓她尖叫一聲——我累!
當天清晨,她便被不少喜娘婢女從床上拉了起來,還在迷迷糊糊會著周公的時候,便被一群人折騰來折騰去,不僅頭上被壓了沉重的鳳髻,身上被披上了沉重得嚇人的玄色喜服,臉上還抹得跟死人有一拼,正在喜娘們打算為她畫眉時,她擺手回絕,刷刷兩下用石青在眼角處掃了一掃,並在兩頰上各塗了一大團通紅的胭脂,想來整個人必定是像馬戲團的小丑一般,滑稽到了極點。
無數個時辰的裝扮後,洛水看到銅鏡中自己的模樣,雖說做了心理準備,卻還是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不是驚豔,而是——驚訝,還有滿意。
因為今天的新郎是曹丕,不是別人,她倒是寧可頂著這一頭俗豔的濃妝上花轎。
“夫人,吉時已到,請出閣。”不知道蒙著頭蓋坐了多久,桃華的聲音自門外響起,與此同時,幾雙手同時伸過來,攙扶起她的手臂。
由於“昏”與“婚”同音,故而古代拜天地之禮全部於黃昏進行。洛水聽見桃華如此說,只能微微苦笑——原來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枯坐了將近一天!
桃華的手輕輕扶著洛水的身體,她便迷迷糊糊地順著這一絲勁道向前行走,長長的喜服裙子拖到地上,害她無故絆到了好幾下,若不是旁邊有人攙扶,只怕她早已在地上摔得狗啃泥。
剛一出外,她便被那喧天的鑼鼓與鞭炮聲震得頭皮發麻。對於她來說這可能不是第一次成親,但對曹丕來說,卻是他第一次納有正室,辦得如此隆重,洛水便也不覺奇怪。
稀裡糊塗地被塞到步輦上,漢代沒有椅子,她便只能跪坐,在那不住晃動的座椅中被顛得七葷八素,兩腿麻得一點也動不得,再加上那一身能累死人的厚重行頭,她忽然只想掀了蓋頭衝出去,卻很快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現在她的處境已經夠不容易了——寄人籬下,又是身為魚肉的俘虜級人物,如果再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下場必定會比歷史上更慘!
不知道在狹小的步輦中像沙丁魚罐頭一樣跪坐了多久,洛水總算等到了步輦落地的一刻,被人攙著走下去的瞬間,她只覺得全身都爛成了一灘稀泥,軟塌塌的。
難怪古代離婚這麼不容易,就這等的排場,又哪有人能受得了,一輩子只有一次就夠了!
喜娘將綢帶塞入她手中的剎那,洛水頗有些無奈的腹誹。
“一拜——天地!”
贊者的聲音彷彿從極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