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話題改過來。
“唉——妹妹,經過這些年的顛沛流離,我也總算是明白了一些。我們這一生啊——就像棋局一樣,總會有些勝負的,我們自己拿著棋子,怎麼可能知道對方下一步棋下在哪裡?”伏壽悵悵地抬起頭來,凝視著天花板,輕輕的咳著,咳得嘴角湧出一絲血跡。
“命運是既定的這點不錯,但是——我們落子的方式,一定會如我們想象中的一樣嗎?即便是同一局棋,不同的人,落子的順序也不可能太過相似吧!”
洛水被這樣突然冒出的句子驚得悚然一愣,彷彿自己一直在逃避,甚至恐懼的心靈深處陡然間被挑破在空氣中,讓她心中猛然升起一絲無法遁形的涼意。
洛水的嘴角微微一動,剛想說話,便立刻住了口,只是閒話一些家常而已。
伏壽的話,讓她心中彷彿猜到了什麼,卻總是在最初想起之時,立刻被她封存在更加深的心底。
這種東西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奢侈,只因為——如今的她,已再無力付出。
洛水想到這裡,也只能涼薄地笑了一笑。不管這份情緒究竟存不存在,她只知道,她不想失去曹植這唯一的朋友。
落魄郭氏女
又和伏壽聊了一會兒,殿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洛水微微抬起頭,這才發現曹植早就不見了,反而是一身硃色錦衣,髮束金冠的曹丕匆匆向自己的方向走過來,滿臉凝重與不滿。
“誰叫你來的?”洛水剛想說話,曹丕便徑直開了口,接著,不由分說地就要將她拉走。
“放手,我說過了,我不喜歡血腥味。”洛水用力一掙,卻沒掙開他如鐵鉗般緊的手臂。
“由不得你不喜歡,剛剛成親你便四處亂走,若不是子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這裡,快跟我回去!”曹丕不由分說地把她向外拖,目光卻比冰原更冷。
洛水的心神微微一動,那種不知名的感覺又一次緩緩升起,這一次,她卻彷彿窺破了自己內心的一個秘密一般,千言萬語,只能化為嘴角的一絲苦笑。
一瞬間的怔怔,便足夠曹丕將她拖出獻帝的行宮。
洛水反應過來後,立刻將他的手甩開:“不必了,我自己會走路。”
“你為什麼去皇上的行宮?”曹丕淡淡的看著她,放緩了聲音問道。
洛水沉靜的轉過頭,儘量控制著自己內心的厭惡。
不行——不行,以她的能力,現在不能對他怎麼樣,只能忍!
洛水跟在曹丕的身後,兀自加快了腳步,心頭那滿滿的,幾乎要漲出來的怨憤逼得她幾欲癲狂,卻又偏偏無可奈何。
她才剛剛成親,卻已覺得時間太過緩慢,接下來的十五年,她又該怎麼活下去?
*** ***
時間很快推遲了一個月。
洛水每日裡在曹府中閒逛,倒是漸漸與各處的幾位夫人熟絡起來,尤其是曹操的正妻卞氏,一向待她甚為寬厚,每日裡看見她,也總會溫和的同她說說話,或是簡單詢問一下曹丕的近況。她每每以數語推辭,總算沒有透露出自己從未與曹丕同房的事情。
在眾人眼中,她這位新婦自是極盡榮寵,每日裡也算是門庭若市,不僅曹操的各位夫人每天像走馬燈一樣在她門前轉來轉去,就連曹丕與曹彰的幾位小妾也來得很是頻繁。
洛水自是對這種整日費腦筋的生活極是排斥,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想盡辦法應付了事。還好曹丕先前只納過任氏和李氏兩位偏房,姬妾間的關係也算是好處理。李氏溫和知進退,育有一子名曹協,現在還不到一歲。她卻是從未嫉妒,與洛水相談甚歡,倒是任氏脾氣有些刁鑽刻薄,似乎是在她嫁進來之前很受寵的,猛然被她“佔了位置”也難免會心生怨憤。
雖說洛水並不害怕她屢次的加害,心中卻也不免煩躁,雖說表面待她還算有禮,內心卻不知把曹丕罵過了多少回——自己娶了妾,竟還要每日裡宿在她的書閣,非做出一副“盛寵愈隆”的樣子來。
九月中的某天,是日,天氣晴好,湛藍喜人的天空中漂浮著一絲捲雲。洛水聽說曹府的菊花開了,便帶上青衿與桃華前去觀賞,權當浪費時間。
不曾想她剛走到一半,便看見路邊又走來幾個人,她定睛一看,竟是曹植與曹衝兩兄弟,曹衝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同樣文秀的少年。
奇怪,他們兩個什麼時候走到一起去了?洛水微微蹙眉,卻說什麼也想不出任何所以然來,乾脆聳聳肩,坦然的走上前,向面前幾人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