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楊修左臂上那個巨大的,幾乎燒成焦炭的傷口,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冷氣。雙手卻絲毫不停,一手絞一片衣襟,沾了水便按上他的手臂。
果不其然,楊修的手臂微微抖了一下,卻不曾叫喚出聲。
洛水儘量放輕了動作,將傷口處的血塊擦去,粘連的布料也被她輕輕用衣襟颳去。自始至終,楊修都未發一言,只是默默看著自己的手臂。
“倘若我處理的再晚一點,你這條手臂就保不住了……你,為什麼要救我?”洛水簡單將楊修的傷口包紮一下,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小聲問道。
“這是他要我做的。”楊修總算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抬眼看看她,那樣的神色,卻讓她一時失卻了語言。
是誰?是袁熙,曹丕,曹植……
洛水想問,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默默的看著他,等著他自己說出。
察覺到了她的意思,楊修剛想開口,一邊便有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來:“德祖,你們……你們都還好吧!”
那個聲音很熟悉,熟悉到幾乎每日做夢的時候,都會進入她的夢境之中。
轉過頭去,果見曹植拿著一把朱木巨弓匆匆而來,腰間別著箭袋,想來方才那幾箭便是他射出的。
“我還好,他手臂傷得很重,我剛才簡單幫他包紮了一下,不過……回去之後最好找個大夫處理。”楊修剛想答話,便被洛水截斷了話頭,只是一句話的功夫,便是歷盡了生死大劫的疲憊:“子建,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不等曹植答話,楊修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是我告訴他的。”
洛水愣了一愣,疑問的目光轉向曹植。
“德祖……他一直在幫我。”曹植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他確實是青龍幫派到二哥身邊的人,不過,自從建安十五年,他便一直在幫助我了。”
洛水愣住,一時間,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這麼說的話,他就一直在當著雙面細作,這不是很危險,隨時都會沒命麼……”洛水轉向楊修,卻是說什麼也想不明白:“楊修,你……你不是袁家的人嗎,為什麼要如此相助於曹家之人?”
“甄夫人,你又為何要助他呢?”楊修輕輕的聲音悠然飄來,洛水抬起頭來,楊修卻只是靜靜整理著手臂上的傷口,話音悠然,似是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勢。
“我……”洛水被他問得有些語塞:“幫助人,需要理由嗎?”
“對啊,”楊修總算是笑了起來:“甄夫人,幫助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洛水怔了一怔,忽的笑言道:“德祖兄,我竟是把你給看扁了!”
“彼此彼此,我以前也對你有不小的偏見!不過……現在不會了!”楊修卻是沒有在意她原先的猜忌,微笑自如而灑脫。
“時候不早了,我們快走吧!”洛水剛想說話,耳邊卻聽得曹植有些急切的聲音。抬起頭來,卻見曹植正默默的看著天色,臉上帶了些急切之意。
“我們怎麼走?順流而下的話,勢必會進入火中。”楊修看看曹植划過來的那條小船,只是不停搖頭。
“放心吧,有我在,怎麼能燒著你們!”洛水仔細觀察了一下,只是自顧自的跳上船去。曹植和楊修互望一眼,也跟著她上得船去。
行入著火之處,洛水默默懇求著宓妃的幫忙,果真見手鍊上的珠子漸漸放出光來,小舟旁側,怒浪如屏。屏障外面,甚至聽見了滋滋的沸騰之音。
她不敢再看,只默默地加了一點力,波濤登時怒吼,將小舟整個的包裹入內。
“我們出來了,德祖,向右轉!”曹植激動的聲音也在同一刻傳來。洛水微微將法術收起一些,露出一條窄縫來看看外界情狀,見周圍確實沒有火焰了,當下便大鬆了一口氣,將法術徹底收起。
楊修將櫓一點,小舟登時便劃入了右側水道。洛水收手後,只是虛弱的靠在船板一側,四下看著,默默不語。
前方,便是鄴城的大門。進入了,他們便是叔嫂的關係,相思相望不相親。
曹植並未說話,只默默地看著她。曾經澈亮的,幾乎不沾一絲塵垢的眼,此刻卻格外的深邃難解,帶了太多的歲月刻痕,那一絲小小的火焰,卻終究未曾熄滅。
洛水忽然覺得,那雙眼裡承載了太多太多讓她心痛的東西。彷彿逃避一般,她猛然扭過頭去,用力握緊了雙手,看向鄴城方向,卻再不知自己前路何方。
“我已經和吳大夫說好了,你可以暫時在他的醫館住上一陣。我和德祖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