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興趣到漳河邊走走嗎?”
洛水微微一怔,卻還是苦笑著點了頭——真沒想到啊,幾天的時間裡,她竟一連去漳河邊走了三遍,只怕所有地形都要被她給摸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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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二人都未曾說話,只是靜靜向前走著。
漳河邊的桃花仍舊未謝,只不過——花期,也快過了。
無數粉紅的花瓣飄在空中,在微風中捲起一片花瓣舞,彷彿是那將殘的花朵,正在燃燒著自身最後的一點絢爛。
洛水和曹植在桃花林中走了一路,花瓣自二人身邊悠悠飄落,掉了二人一身。
“子建,你看,這桃花就要謝了呢!”洛水拈起粘在發上的一片花瓣,忽然心有所感,忍不住緩聲喟嘆了一句。
“花謝花飛,本就是自然的規則,何必為已殘的花朵哀傷呢?”曹植轉過身來,忽然伸出手,為洛水拿下頭頂的一片桃花瓣。
簡簡單單的動作,他做的自然,洛水的心跳卻快了好幾拍。
“子建,曹司空——他是打過了南下攻吳的主意吧!”悶咳一聲,她下意識的將話題轉到軍國大事上。
曹植點了點頭,目光悵然的望了她一眼。
“先前父親破袁,尚且帶了一些為民除害的想法。這一次,倘若吳蜀結盟,共同抗敵的話,他們便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這三項要素,所以說,在這個決策上,父親的野心實在是太大了——”
洛水隨手把玩著鬢角的一縷散發,忽聽曹植又一次開口,這一次,他的聲音卻有些僵硬,彷彿有幾分生氣的意味隱藏其中。
“不過,我還是有點奇怪,你為什麼要幫著任氏求情,她當初可是害過你!”曹植頗責怪的看著洛水,洛水卻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看來,他還是不知情。
“我被下了藥之後,便隱約猜到是她了,”躊躇一下,她還是緩緩說道:“任氏自己是絕不可能有這份膽量的,我不知她當初和曹司空達成了怎樣的協議,不過,兜兜轉轉之下,總也逃不過那一份慾望吧!以常理來看,我只會當自己身體不適,回房間休息。倘若,曹司空——”
她沒有說出後半句,相信以他的聰慧,猜出她隱藏於言外的意味並不甚難。
“我並不想就這樣被人控制,只可惜,我能做到的反抗,僅此而已。任氏的罪過並不是很大,她只是被一時的嫉妒矇蔽了心智,可悲,也可憐。”
“同為女人,我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太有限了!”
說完了話,洛水只是自嘲地笑了一笑,背倚著一塊大石坐下,卻並不多說什麼。
曹植的眼中迅速劃過一絲哀慟,他只是悄然坐在洛水的身旁,似是有所顧忌一般,悄然閃避開她的目光。
河邊的風兒,清涼中帶著一絲潮溼,低低的在兩人身邊嗚咽著,猶如一曲唱響於天地間的絃歌。
忽然,她想到華佗去世的那天夜裡,曹丕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心下猛然一顫,連帶著,交握的雙手也微微緊了一緊。
“子建,你那天——倉舒說,你可能有苦衷,可是……這些事情,我實在是不願想,能不能……不要瞞著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良久,她只是斂下眉頭,略帶一絲嘲諷之意。
“求求你……這件事,不要總是提醒我,我……真的不能說!”耳邊,聽聞曹植嘆息中帶了苦痛的請求聲音。
洛水微微咬住唇,垂下眼簾,心中忽的大慟,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一半是因為他的閃爍其詞,另一半,是為了自己那恍若清晰,還又迷茫的將來。
稚子顯奇謀(上篇)
“子建,接下來的出征,我也會去。”
許久,許久……洛水小聲對曹植說了一句:“是曹司空讓我這樣做的,只不過,他的意思是讓我隨軍做個軍醫。”
曹植卻只是笑了一笑:“這樣不是很好,治病救人,不是你一直的希望嗎?”
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愉快一些,眼中,卻還是藏著一絲難掩的擔憂。
“只不過,我醫好了他們,他們卻還是會奪走別人的性命。”洛水輕嘆一聲,勉強笑了一笑,忽然抬起頭來,眼神清明的看向曹植的眼。
曹植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又一次轉開了目光。
同樣心懷著天下,但他們擔憂的方向,卻與這個世界上其他的人完全相反。
洛水想通了這一層,卻忽然有些迷茫了。
那樣的話,他們的前路,又該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