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你也不看看她把自己折騰成了什麼樣子!又是傷又是病,前些日子又剖腹取子,若不是為她做手術的人手腳麻利,只怕她那時便要死去。僥倖活下來了,留下的傷疤直到現在還沒大好!你說,她還能活幾年?”
謝媛張了張口,心知吳普說的都是事實,便只有久久沉默。“沒事,一物降一物,這疼痛發作的時候,我用些麻沸散將自身麻痺便好,二位不用擔心。”洛水淡淡一笑,忽的輕聲嘆道:“放心吧,若不是想好了此法如何解決,我是決計不可能輕用的。”
吳普和謝媛立時便說不出話來。
“算了,那麼……我便不打擾你了,暫且告辭。”嘆息一聲,吳普只是向洛水做個揖,悄然走出房門。
*** ***
此後時日,除了每天要在床上躺半個時辰之外,洛水的生活便又一次恢復了正常。
一個月的時間,疏忽即過。
正是晚間,一輪皎皎玉月懸於樹梢,將那峭楞的枝幹映照得分外妖嬈。
秋蘿園中掌燈時間已過,洛水卻只是張眼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時間過了快到一年,她腹部的傷口卻依舊疼痛。
自嘲地笑了一笑,手中的燈燭卻有些搖晃了。
“沒想到,幾天沒下來看你,你竟會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不多時,耳邊忽傳來一個略有些唏噓的聲音。洛水輕輕抬頭,看到的卻是宓妃那一雙寫滿憐惜的眼。
當下便有些語塞,洛水只是微微低下頭,沉默不語。
“說句實在的,天上一天,人間一年,現在……你這裡大約也過得五六年了吧!”宓妃微微嘆息一聲,看見洛水那慘白一片的小臉兒,心痛莫名:“你看看你,都把自己給弄成什麼樣子了!我不是告訴過你要愛惜身體嗎?”
“孃親……”洛水輕輕喚了一聲,忽道:“如果我想說,我不願活下去了……”
“我一點也不會奇怪!”宓妃想都沒想便評價道:“雖說你在人間,你的情況,我用六合鏡便能很輕易的看見。你看看你,入了冷宮,丟了正妻的地位不說,還要幫他……你這孩子啊,難道這真的是洛神一族的詛咒,終生寂寞麼……”
洛水沉默無言。
“算了,這個東西留給你,想要看當今天下的情況,開啟便是。”宓妃想了一下,從袖中取出一物,遞到洛水手中。
那是一面小小的銅鏡,洛水將它上下翻動一番,當下便明瞭它的用途。
“六合鏡?”她微微蹙眉,右手指尖輕輕點中鏡面,那鏡子當下便如同水波流轉,一點一點,閃現出她最想看到的景象。
“你那個孩子的事情,我也聽過……可憐的孩子,只是我沒想到你竟會有擅自改動性命簿的勇氣!”宓妃看見鏡中影像,唇角悄然彎成一個類似於微笑的弧度,那眉目之間閃爍的,卻是愈深的憐愛與同情。
洛水驚訝地抬頭看她,卻驀地從她眼中找到一絲哀傷神色,那般深沉得化不開的痛,竟是與她無數次在洛河之中飲酒買醉的時候,那般相似……
嘴唇動了一動,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六合鏡中的影像漸漸淡去,洛水只是嘆息一聲,將鏡子收入袖中。
“罷了,如此……我便先去歇息了。娘,時間很晚,您先去睡吧!”看見宓妃的表情古怪,洛水只是柔聲的勸說一句。
話音剛落,謝媛的聲音便自洛水身後響起:“哎呀,夫人,你怎麼出來了?你在跟什麼人說話,說了許久!”
洛水看看宓妃,後者卻只是微笑:“洛兒,尋常人類是看不清我的!”
洛水只是點了點頭,轉過身看了謝媛一眼:“媛媛,我們進去吧!方才不過是我閒來無事,自言自語。”
“夫人,你難道不知道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嗎?原本便沒有多長的時間了,你還不愛惜自己,你呀你,真是讓我和吳大夫失望!”謝媛看見洛水削瘦的身形,竟似氣得快要爆炸一般。
洛水淺淺一笑,對她的責備不置可否,卻還是聽話地接過她手中的長衣披在身上。
*** ***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洛水每日裡都可用六合鏡看到外界的情況,日子過得便也舒心許多。
算起來,她也有一年多沒有踏出房門了,她卻絲毫不覺得寂寞,除了有時因了無法與他相見而有些惆悵之外,別無其他。
六月的平明,清晨的薄霧淺淺淡淡,牛乳一般,帶著一絲沁人心脾的溼意。
洛水在秋蘿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