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了一下,道:“我不惱,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說完便繞出去勸慰楊景之去了。
婉玉大羞,用手捂著臉站了許久,待兩頰的紅潮退了方才整整衣衫走了出來。只見丫鬟婆子已將柯穎鸞攙了起來,扶到八仙桌旁坐下,柯穎鸞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嗓子都啞了,楊景之仍伏在床頭哭天抹淚,哭一回“我命苦的小奴兒”,又哭“早知如此,你要什麼我也都給你了”。柯穎鸞氣得面如土色,猛將桌上的茶杯拿起來狠擲在地上,大罵道:“今日我非砸了這裡不可!”又要跳起來大鬧。
婉玉急忙走上前按住柯穎鸞的手道:“二嫂消一消氣,我聽說已有人進府將這樁事稟告太太了,說不定太太待會兒就到了,若正撞見二嫂摔砸東西只怕不好。我知二嫂有千般萬般的委屈,不如此時就忍一忍,待太太來了央告她老人家做主便是了。”
柯穎鸞用帕子抹了一把臉,冷笑道:“太太能給我做主?我只能自己給自己公道罷了!”又嚎哭道:“你二哥若是納個妾我也不惱了,他竟招個小倌兒回來,那小蹄子是能給他生養兒女還是怎的?他四處舉債當菩薩似的供著,還偷了家裡一對兒玉獅子出去賣,若不是今日債主找上門來,我還矇在鼓裡當傻子。如今他有能耐長本事了,竟為那小賤人打老婆!下一回是不是要一刀捅死我才稱心滿意了?不光丟我的臉,更丟他們楊家的臉面。冤孽啊冤孽!真真兒是現世報!”
婉玉見柯穎鸞如此便知勸不住,便只讓丫鬟和婆子攔住她亂摔東西,只揀些不疼不癢的軟話來勸,柯穎鸞口中猶罵個不住,放聲痛哭,忽聽院門一響,有個小廝奔進來道:“大夫到了!”
楊景之如同得了珍寶一般,從內室迎出來大聲道:“快請進來!”
柯穎鸞氣得柳眉倒豎,拍著桌子叫道:“請大夫?請什麼大夫?快給我打出去!” 楊景之不理,直要迎大夫進來,柯穎鸞氣得渾身亂顫,竟搶上前直挺挺橫躺在門口道:“想讓大夫進門,除非踩著我過去!” 正鬧得沒開交,又聽有人報道:“太太打發郭嬤嬤和胡嬤嬤來了!”
柯穎鸞聽是柳夫人身邊兩個極有頭臉的老媽媽來了,立時收聲,一骨碌爬起來,面上換做一副委屈形容,捂著胸口捏著帕子不住抽泣,楊景之趁機將大夫引到臥室。不多時郭嬤嬤和胡嬤嬤便走了進來,屋中一片肅靜,唯聽見柯穎鸞啜泣之聲。
郭嬤嬤五十上下,生得矮胖,方圓臉面,穿一襲半新不舊的石青色綢服,頭上綰一個髻;胡嬤嬤年紀相當,身材細瘦些,穿著藍色緞子襖褂,尖臉高鼻。二人均肅著一張臉,進門後先環視一遭,見地上杯摔碗裂,茶水茶葉潑了一地,又見柯穎鸞披頭散髮,滿面淚水,郭嬤嬤便皺了眉頭道:“二爺在何處?二爺呢?”
楊景之在臥室聽有人呼喚,情知躲不過,便走了出來,拱手道:“原來是二位老媽媽到了,快請坐喝茶。” 胡嬤嬤垂著眼皮道:“茶水免了,我們是來替太太傳話的。”
郭嬤嬤道:“太太說了,家裡的事怎能鬧到外頭丟人現眼?二爺不過是貪些樂子,何至於就鬧到這個地步了!大爺和三爺都是有官職的人,傳揚出去可怎麼收拾?叫你們兩個趕緊回去見太太!”
柯穎鸞心中有氣,淚止不住的淌下來道:“哪裡是貪些樂子,把家裡都花虧空了,偷賣我的嫁妝……”
胡嬤嬤道:“二奶奶若有委屈便回府跟太太訴罷。”
楊景之唯唯諾諾,心裡只記著一樁,道:“我自然回去見太太,只是愛奴給打傷了……”
郭嬤嬤打斷道:“若是傷了就給治傷,楊家一向寬仁,總不能不管。”楊景之得了這一句話便不再多言。而後眾人便收拾一番,回了楊府,不在話下。
卻說楊晟之夫婦回府,到房裡換了衣裳便去給長輩請安,至楊母房中一看,正值柯穎鸞在楊母跟前哭訴。楊母歪在美人榻上,抬眼見楊晟之引著婉玉進來,忙道:“快來,今兒個是三房回門罷?可用過飯了?”
楊晟之笑道:“已經用過了,來給老祖宗問安。”說完拉著婉玉行禮。
楊母擺手道:“不必了,快坐罷,沏兩杯好茶吃。”又指著柯穎鸞道:“我正跟你們二嫂說話兒,告訴她女人要足了強不好,景哥兒已是個極寬柔好性兒的了,如今不過養個小戲子,這也不叫荒唐,不准她再鬧了。”婉玉聽了心裡連連搖頭。
柯穎鸞抽泣道:“倒不是為個小戲子,是為我的心……他如今這般打我作踐我,我還有什麼臉……太太也數落我的不是,我心塞得滿滿的都是委屈……”
楊母道:“鸞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