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難得於人前放鬆休憩,憶及昨夜二人同床尚需凝神相對,而此刻……或許,西門吹雪待孤鴻之意,確實更勝葉孤城。
我默然靜立,形容不動,心下卻是隻餘悔意。昔日只為令他行止暢意,我予西門吹雪所居之處幽勝難言,窗面亦俱各以薄勝蟬翼的薄紗相附,內外相望幾可一覽無餘,唯恐礙其觀景之意,卻不知此刻反是徒惹心焦……隱於袖中的手指根根收緊,腳下欲行卻似是生了根一般,昨夜失手尚可請恕,然而沐浴之事卻實是我思慮不周了,兩事同出,雖說西門吹雪心懷高潔,xing冷如冰,縱然當時未覺,經此一夜,只怕,葉孤城於他心中,或許已然成了心藏不堪汙念之人了,然而,我卻無法明辯己心,只為,指掌相觸之時,水流交擊那刻,葉孤城確然是,難以自制的心旌動搖,妄念難熄……
不知於屋中默立了多久,西門吹雪的房門終於開了。風中隱隱傳來兩人低聲交談之音,我幾是剋制不住的,欲凝注心神傾聽,然而,想及素日裡,西門吹雪看我之時,那雙幽深平靜如深潭,卻滿蘊了信任的眸子,默嘆了一聲,只默然頜目靜待。
只聞得,西門吹雪的腳步近了,更近了,直似每一步都踩在了我的心頭,每一次落地,都令我只覺心頭微顫,通身血氣奔湧,幾是難以自制的身軀微顫。事隔一夜,西門吹雪又究竟會如何看我?於他眼中,葉孤城此時又已是何等樣人?我既希望,他能夠盡數忘卻昨夜尷尬,心底卻又隱隱的期盼著,他能夠記得,記得昨夜二人曾舉杯對飲,兩心皆悅,記得兩人曾同床相視,含情無言,記得潺潺水聲,隨風而傳,曾令葉孤城品佳茗而覺無味。而那指掌間,隔衣所傳的體溫和觸感,乃至,於月色凉風間微顫,散著如美玉般瑩瑩微光,復又令我憶起碧水潭前,那小半截帶露的雪白手臂的修美的足,只葉孤城獨自難忘已然足夠……自西門吹雪挪步之時,我便早已立於門前相待,勉力自制,只待西門吹雪的叩門聲稍停,旋即一探手,房門洞開,而我心心念念之人,亦現於眼前。
西門吹雪的眉峰依舊凌厲如劍,一雙寒潭般的眸子,在對上我的眼睛之時,卻似是少了幾分冷意,我更沒有錯過,於目光相觸之際,那幽深的瞳仁甚至在這一瞬間,微微錯開了我的視線,於是,不由的,一個荒唐至極的念頭霎時於我的心底跳了出來,莫非,方才,他在害羞?心底一驚,一念尚未及生出,我便下意識的,旋即生生將此不敬,亦更加可笑的念頭掐滅於心底。那個冷酷似冰,那個寒傲勝雪的男子,那個視劍更勝xing命,比起像人,更像一柄劍的西門吹雪,又怎麼會有這種於他身上便堪稱可笑的想法?這終只不過是,葉孤城的一廂情願罷了……
只是,心念既起,就再也難消,一時間,便連眼神,我亦是不由的斂去些許鋒芒,我終是無法再繼續以看一個純粹的、完美的對手,乃至知己的目光,來看待西門吹雪,只為當此之時,我與他之間,已不止有劍,亦有情,因劍而生,卻更勝於劍的情。默然望著西門吹雪,我只覺手掌之上,隱隱的灼似火燒,仿若昨夜那一刻直透衣衫的熱意仍未自指掌之上退去,心中,更是湧動著一股難言的衝動,直令我再也無法如往日一般,心神沉靜,波瀾不起。“莊主……昨夜休息可好?”未及多久,翻騰了一夜的思緒,終是令我直若定力俱失般,禁不住先行開了口。縱然確是心生妄念,亦確然於不知不覺間,起了不堪之想,但葉孤城終是太過貪心,想要你的劍,亦想要你的情……
然而多年間的少與人言,卻令我一出口,便選了最不該提及之事。只是,我尚不及懊悔,便乍然間,只見西門吹雪的目光瞬時間竟似是柔了一柔,暖了一暖。心頭微微一顫,今生至此,我尚是初次見到你這般溫和柔軟的眼神,西門吹雪……或許,我昨夜所為尚未至令他心中生怒?或許,西門吹雪亦是心中明瞭,葉孤城昨夜所為,俱是出自心中至情……此時此刻,我的心底忽的生出一股莫名的衝動,若是此刻,我乍然伸出手去,緊緊擁住他,所得到的,會不會是除了那狠絕無情的一劍之外的東西?望著那緩緩開合的唇,心中卻是隻餘一個念頭縈繞不去,若我就此絕然吻下去,得到的又會是什麼?
目光忽然一閃,落在了被西門吹雪有意顯出的孤鴻身上,瞬時間,我便明白了西門吹雪的意思,此情此景,卻不得兩人獨對,實是,當真是可惜了…… 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孤鴻,我方才轉身將二人引至平素練劍的密林。原本海邊亦佳,只可嘆我此刻心中尚虛,妄念仍未盡褪,聞及水浪擊打之聲猶有心魔陡盛之慮,更何況海邊極易溼衣,若只我與西門吹雪二人相對倒也無妨,此刻,卻是尚有孤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