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上幾眼,有了個大致的印象。這雕件是座沉香雕件,一看品相就非常不錯,油脂線分佈很廣,有油脂線的地方都可以看出油脂是成片的,可見油脂含量很高,光看外觀,看不出是假的。
他正皺眉凝視,琢磨著殷酉鶴教給他的那些辨認的知識,腰後被屠福點了一下,耳邊立時傳來他的低聲話語:“小子,你認真看……陳仝這個人對沉香也算是研究多年,要有他那一手製假的技藝,首先得把沉香的特性給琢磨透了,才能做出難以讓人真假的高階A貨來。但是,你師父曾經說的話我記得清楚,假的終究是假的,不管他們多麼像真的,只要肯動腦子,肯下功夫研究,總能找到假冒偽劣的紕漏!但這人,有時候會把真貨混在假貨裡賣個別人,真假一半對一半,陰損的很,有些人拿東西來找他對質的時候,很有可能拿錯了真貨,很難抓住他的痛腳……”
宮熠聽到這話有些明白了這其中的貓膩,陳仝的眼光想必也是很高的,但他不學好偏偏要造假,賺得就是那份假貨的錢,但真貨他也是認得出來的。想必這人是看物件賣香品,如果對方是稍微懂香的,那就真假一半一半地賣給別人;如果對方是不太懂香的,或者說對高仿的認識不多的,那就全部都賣假貨……如果有人後來覺察出來,他應對的方式也有很多,例如要對方拿出證據來,這裡頭還要能保證自己拖回去的貨沒有動過,也沒有任何損傷。
懷疑是誰都會的,但舉證最是困難。
“屠叔叔覺著,他這次拿出來的是真品麼?”宮熠不想先表露觀點,他還要再仔細看看,細緻地想想。
屠福把他拉的距離香案更近了些,笑呵呵地說:“陳仝這人不會用低階的製假方法,他如果真敢把這高仿的東西拿到這樣的場合來,我看至少得滿足兩點條件,第一是這東西的確是沉香,但品質不算高,被他進行了某些精巧的技術處理,從而變得像極了高檔沉香。第二,是這東西在外觀上看起來就很像沉香,有極大的迷惑性,但本質上不是,他或許會用等級中等的沉香香精給泡上一段時間,加重它的香味,然後再進行加工……”
宮熠覺得是這麼回事,但要檢驗這陳仝手裡的這雕件是不是名副其實,說來也簡單,用兩個步驟就可以,一是用水泡,二是用火燒。
然而,陳仝這種人是決計不會同意的,他雕件的價格標的很高,標明是越南惠安沉水,這件個頭大想來也不會輕,臺下雖然有很多人都竊竊私語說這有可能是假的,但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要求陳仝把這東西泡一泡或切個角面來燒一燒。
“於老,你憑什麼說我這是假的?”他是半天不鬆口,堵著裁判於老先生,就是不承認這是高仿,掃一眼臺下眾人,高傲地甩了甩頭,還大放厥詞道:“我知道你們都有懷疑,要拿水泡或者用火燒都是可以的,但是,你得先把它買下來……否則,別在這這兒跟風說事兒!你陳爺爺可不是被嚇大的,比賽也是有規定的,除非能有確實證據可以證明香品是假貨或高仿,否則不能取消我的參考資格……”
這下好,比賽規則的漏洞被他利用上了。
寫規則的那高層領導,壓根不怎麼懂高仿這衍生出的行當……
於老被氣得氣喘吁吁,略有些站不穩了,他當然不可能用錢來下來,真的用水泡或拿火燒,因為一旦檢驗過後發現是真的,他的面子擱不下去,一旦發現是假的他的錢就打了水漂,哪樣都不划算。
陳仝顯然就是看穿了大家的這點想法,才肆無忌憚地與於老吵了好半天,反正他就是惡名昭彰的一人,即便這次的雕件最後被證實的確是高仿,他也沒啥損失,找他販賣高仿假貨的依然會來找他,瞧不起和鄙視他的也依然鄙視他,他贏了輸了都沒多大損失。請記住
那麼是誰那麼倒黴,或者說那麼不長眼要與他斗香呢?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找麻煩攤麼。
屠福指著那頭一個聳搭著腦袋的年輕女子說:“瞧見那位太太沒有,一看就是個剛入行沒久的新人吧,估計沒個師父帶路,不知道這行當裡的深淺,也活該她倒黴踩水踩到了這裡……遇上陳仝算得著個教訓,她那手上的沉香品相也不錯,可能是想博個名詞,誰知栽在陳仝這兒了。女人哪就是蠢,沒幾斤幾兩就拿著家傳的寶貝來斗香,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如果裁判判定她輸了會怎樣?”宮熠不同情這個女人,但覺得陳仝實在可恨,欺負一個不曉得他名號的女人,這也太不厚道了,跟趁火打劫沒啥兩樣,於是心裡就生出了一點抱打不平的想法。
屠福也是個人精,一下看出他想幹什麼,立刻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