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壓低了聲音湊近了對新燕說:“我且告訴你一個人,千萬不能傳出去。那位小公子爺,根本來路不明的。”
新燕一聽這話,驚得手裡的衣服都掉落在地上。
“這……這是什麼話?不是三姨娘懷裡抱出來的嗎?”
清歌翻一個白眼:“三姨娘懷裡抱出來的那個已經不知下落了,這位爺是從外面送進來的。”
新燕這下子簡直瞠目結舌了:“怎……怎麼可能?姐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的。”
清歌的聲音這下壓得更低,幾乎只有新燕能聽到了:“怎麼可能亂說,三姨娘添生的那天晚上我和大小姐看得清清楚楚的,生下來的被裝到食盒子裡拎出去了,送進來的才是這位哥兒。三姨娘生的定是個女兒,但為了討老爺喜歡,所以生生地換了位公子。”
新燕這被嚇得心驚肉跳,手裡的東西一抖,木臺上的壓衣服的木板子都被她撞掉了,發出咚地一聲大響。
立時有老嬤嬤從外頭走進來,開口問:“怎麼回事?姑娘們且慢點,我們雖沒有姑娘們金貴,但這屋裡頭壞了什麼打了什麼,我們也是要跟上頭回了才能再領的。到時候說是姑娘們打了,這臉上都不好看。”
清歌和新燕都停了嘴,清歌一口噎回去:“不過是個木頭板子掉在地上,要是這個還要去再領三四塊,我看這屋裡都能再蓋個木頭房子了。嬤嬤也不必催,我們走就是了。”
兩個女孩子抱了自己屋裡的帳子衣物就走了出去。
這邊出去了快一刻鐘,晾衣房裡忽然另一側的帳子微動,竟然在那晾曬好的帳後面,走出一個面色難堪的老媽媽來。她繫著土黃的羅裙,臉上表情扭曲,顯然是把剛剛清歌和新燕說的那一通話,完完整整地聽在了耳裡。只是剛剛那帳布遮擋,兩個小姑娘只顧了看身邊,卻根本沒有注意,那帳後居然還藏著人。
老媽媽面孔扭了扭,臉上的肉褶子都抖了抖,身子一擰,就往外去。
上房裡,正是喜氣洋洋。
桌上瓜梨果子擺了一桌,又並那些稀罕物什擺了十幾樣,小孩子的緞子、斗篷,小銀錁子,鐲子、長命百歲鎖都擺了好幾樣兒。阮氏遠遠地坐在桌邊,乳母懷裡抱著知天,章榮孝正在逗弄他。小公子剛剛會笑,伸手一撓他頸上的肉肉,他就會咯咯地笑,很是討人喜愛。
小孩兒銀鈴般的笑聲就在這大屋裡來回迴盪。
阮氏抬頭望了樂珠一眼,樂珠也看看阮氏。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章榮孝這也算是破了例了,居然把小兒子的百歲擺到當家主母的房裡,阮氏心頭想,莫不是想讓她把這個小的收到自己名下,她雖然還沒有懷胎,但也不想替別人養兒子。樂珠也心知肚明,和主母兩個人眉來眼去,卻不明說。
這邊正在等時辰給小兒子慶生,那邊突然有人打簾子叫:“三姨娘來了。”
話音還沒落呢,燕姨娘已經一頭栽了進來。披頭散髮,穿著雪白的對襟褂子,素白的裙子,連腳下的鞋都是雪白雪白的,頭上又沒簪釵,有一縷甚至從後披到前,跟瘋了一樣地跌進門來就大哭:
“老爺,了不得了!您給我一把刀,直接砍了我罷!我死了之後,您只把同兒、天兒養大,他們有了造化,就到我墳前燒疊紙罷!”
這話驚天動地的,把個章榮孝和阮氏都驚得騰地站起身來。
章榮孝立時就吼:“怎麼回事?!你怎麼穿成這樣!這不是天兒的百歲日,你怎麼弄成這樣!”
阮氏心頭也亂跳,上一次事件她已經被章榮孝指責沒有料理好後宅,這時候又鬧出來,算是什麼道理?!
阮氏站起身來就說:“你們傻了,快把三姨娘拉起來!這大喜的日子,成什麼體統?!”
樂珠慌得和幾個小丫頭就去拉燕姨娘,但是燕姨娘撲在地上就開始痛哭:“我不起來,我要一頭撞死在這裡!老爺!太太!我知道我在這府裡就是個沒頭沒臉沒身份的,就算是懷裡抱出來幾個哥兒,也不過是個下作的東西,即使是個丫頭,也斷是看不起我的!若是小姐主子們在背後厭我罵我也就罷了,我還得給小姐們磕頭去,但是憑的是個丫頭們也在我的背後嚼舌頭根子,罵我,我就算是嚥了這口氣,我也不能瞑目啊!況還不只是說我,說的居然是懷裡剛落地的這個哥兒!哥兒是招她們還是惹她們討嫌了,居然這樣編排起來了!若不就是嫌哥兒佔了么子的地位,討了老爺的歡喜,她們就渾說起來了!”
章榮孝這一大通聽得不甚明白,接連問:“你在說什麼?誰又在背後嚼舌頭了?都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