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其實他們已經有了這種覺悟。沿途的歡迎酒會,京劇四大名旦之一的尚小云慰問的戲曲裡唱的“木蘭從軍”都已經說明了這次前來是做什麼的。
當一路上看到不斷被送往後方的傷員後,他們知道了什麼叫做慘烈!也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的是什麼。
這支部隊,編號是國民革命軍陸軍第四十三軍。但實際上這個四十三軍僅僅是下轄一個第二十六師而已。因此,軍長郭汝棟算起來也是這個師的師長。雖然真正擔任師長的是劉雨卿。
的確,便如郭汝棟所說自己麾下的這支部隊能夠走到今天實屬不易。而他這個敢於當年鬧革命身上捆著炸藥充當敢死隊的狠角色則是功不可沒。
當年從四川軍官速成學堂畢業後,郭汝棟在川軍第二師工兵營當排長。這便是郭汝棟所說“我部,從一個裝備簡陋的工兵營發展……”的緣由。
不過當年的敢死隊,已經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可以為革命而在新婚當夜狂奔六十里送信而腳都跑腫瘤的學生了。各種的磨礪,讓他身兼了政客和軍人這兩種職業。
他曾依附楊森,在楊森手下作到師長。卻又聯合反楊勢力打擊楊森,結果慘敗。也曾在楊森的聳擁下參加了倒劉(湘)的下川東大戰,卻又在劉湘的拉攏下背盟對楊用兵。
他曾庇護麾下的赤色或民黨中的左派,也曾在尾隨追擊赤色的時候避免與之開戰。當時郭汝棟給予親信的理由是:沒有補給,沒有兵員。要是給打空了。吃虧的是自己。
而這位僅僅有著一個師的部隊,現在卻在自己那位最為珍惜實力的軍長的帶領之下昂然來到了上海!接下了這處陣地!
便在郭汝棟做鼓舞士氣演講的時候,二十六師師長劉雨卿在三十六師師部見到了師長宋希廉。
這處陣地,原本是屬於*第三十六師所防守。無論是三十六師還是宋希廉此人,皆是蔣中證的心腹干將!手上的本事、拿的裝備不知道強出川軍多少!
此時,三十六師正在準備撤出戰場,指揮部一片狼籍,衛兵、參謀進進出出。收拾打點各種行裝。三十六師己經在上海參戰並沒有多久了,但卻是已然打得殘破不全,傷亡慘重,再無戰力。
宋希廉一臉倦容,軍服上滿是硝煙和塵土,急急促促地向劉雨卿介紹了戰場上的慘烈狀態。又說,大場是日軍主攻方向,承擔的壓力倍於其它。
最後,拍了拍劉雨卿的肩頭用著那莫名複雜的眼神輕聲道:“獻廷兄。陣地交給你了,好自為之,願你我還能後會有期。這裡還有一些武器彈藥。便統統送給你了……”
說罷,宋希廉嘆了口氣抓了一頂鋼盔載上,帶著手下匆匆離去。
劉雨卿在濃濃的夜色中望著宋希廉的背影怔怔發呆,他感覺到宋希廉的話裡有著明顯的不信任,宋希廉的潛臺詞明顯就是:“你能守得住嗎?!”
劉雨卿站在雨中默然無語,他也在問自己。我們,能守住嗎?!宋希廉36師,不知強出了自己多少!不說那些中央軍校培養出來的軍官,就是訓練、士兵素質再到武器皆強出了自己不止一籌!他們都打成這樣。我們能守住麼?!
二十六師是一支小部隊,其牌子和底子都比宋希廉的三十六師要弱得多。
全師人數不足一萬,共有四個團加一個通訊連和一個工兵連,每團有三個步兵營和一個迫擊炮連不過四門迫擊炮,每營有三個步兵連和一個重機槍連下轄有四挺重機槍。每連的三個步兵排,每排有一挺輕機槍。
下面計程車兵們拿的步槍更是可憐,有的步槍老得象是掉了牙,槍膛裡連來復線都快磨掉了。有計程車兵的步槍缺少零件,槍栓還得麻繩繫上。不然拿著都會掉下來。
有計程車兵拿的更不知道是哪一年造的雙筒步槍。而整個師乃至全軍,至今沒有一門大炮,沒有任何後勤,跟不要提奢侈的野戰醫院了……
良久後,直到站在旁邊的副師長王鎮東說了聲:“師長,走吧。”
劉雨卿才回過神來,不由得苦笑!這守住與否,不必在乎了。至多,不過是拼光整個師罷了!卻又如何?!軍人為國戰死沙場,不也是一種光彩麼?!
十六日拂曉二十六師前一線部隊奉命進入指定位置隱蔽待命。
“轟!轟!!轟……突突突……”天剛黎明,幾個觀察氣球一掛上天空,一群日本飛機隨即呼嘯著飛臨上空,對準這片隱蔽地俯衝投彈,來回掃射,就像有人向敵人報告了部隊的隱蔽位置一樣準確!
這片地方被炸得煙霧騰騰,一片火海,爆炸聲不斷,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