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娘子連連點頭道:“李老闆只管放心,絕不給您添麻煩,我會著力盯著的。至於價格方面……”
李老闆淡淡道:“適才魏管事引我看了,雖然姿生堂的貨比別家貴些,不過只要東西好,賣相佳,我也不介意。最貴的也不過是半匹綢子的錢嘛。”說罷拿出一張銀票擺在桌上道:“這算是定錢,回頭取貨再付餘款。”
楊娘子瞄了桌子一眼,一看便知那上頭擺的是富貴錢莊的百兩足額銀票。她沒料到對方這麼好說話,那口氣正是一副不差錢的豪商模樣。連忙感謝道:“李老闆果然豪爽,我這裡謝謝李老闆的光顧了”
那李老闆似乎沒有走的意思,笑呵呵的喝了口茶,突然問道:“前兩天在青娥館聽到畫眉姑娘唱曲,非常動人。後來打聽了才知道,兩首曲子都是姿生堂找來的。不知道楊掌櫃的可否透露一下,是哪位高人譜寫的呢?”
楊娘子一愣,問道:“莫非李老闆還是個曲迷?”
李老闆哈哈笑道:“哪裡,哪裡,懂得不多,好奇而已。”
楊娘子笑道:“不過是民間的俚曲,偶然被我們聽到,從村民那裡蒐集來的。 ~”
誰知李老闆眼中閃過不可抑止的狂熱之色,不依不饒的追問道:“是從哪裡蒐集來的?楊掌櫃的可指點一二?”
楊娘子聞言有些覺察不對頭起來。這人談生意這般爽快,為何在這種小事上打破沙鍋問到底。
一直躲在屏風後頭偷聽的清瑜內心卻如驚濤駭浪一般,她自然不相信這個男人是《***》、《蘭花草》的粉絲。那為什麼這般急切的打聽?一個幾乎不敢想的念頭浮現了出來。清瑜小手緊緊的攥著,生怕楊娘子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來,這一刻的害怕,疑惑,不可思議,攪得她腦子如同漿糊一般。初春的時節,背心都汗溼透了。
前頭房裡楊娘子面色謹慎,搖頭道:“恐怕想找也找不到了,自打邊境戰事一起,許多村民都逃難離開了。”怕李老闆不相信,還補充道:“畫眉姑娘還想要我們幫著找找,還有沒有類似的曲子,我們都沒有辦法呢。”
那李老闆聞言非常失望,站起身道:“那就是襄陽這一帶的曲子?真是可惜。掌櫃的恕我冒昧了,若以後得了訊息,千萬幫我留住那人。我有重謝”
楊娘子心頭雖有疑惑,表面上仍然微笑答應道:“一定,一定不知道李老闆如今落腳何處?貨備齊了,我好給您送去。”
李老闆道:“我住城東博望樓天字一號院。掌櫃的知道吧?”
楊娘子笑道:“知道知道。我記下了,回頭一準給您送去。”心頭卻暗道:無怪乎人家說馬商豪富,這博望樓就是襄陽首富郭全德名下最華麗的客棧,號稱襄陽第一店。天字一號院更是博望樓首屈一指的精華所在,襄陽百姓沒有不知道的。
這邊李老闆失望而歸,楊娘子滿意送客,而清瑜則嚇得幾乎虛脫了一般。腦中走馬燈似的回想起剛才的畫面。
馬車隆隆的駛過襄陽大街。馬車上的李承義陷入了不可自拔的迷思之中。撫摸著手中有些泛黃的青絲錦囊,李承義痛苦的喃喃自語道:“卿裳,卿裳我又聽到了你最愛唱的曲子,你念念不忘的家鄉,就是襄陽嗎?”
馬車在城東博望樓門前停下,門外的馬伕撩開車簾,李承義收攝了心神,又恢復成了人前馬商李老闆的模樣,在僕從的伺候下,下了馬車。
博望樓的掌櫃的似乎在門口等著他,見到李承義,立馬迎上來,巴結著道:“李老闆,這是出去逛了?來了位貴客,等您好久了”
李承義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帶笑,道:“我也正想找他,有勞掌櫃的了。”說罷大踏步進了博望樓,從側邊轉到後院去了。
這博望樓天字一號院,就是一座獨立院落。雖然只有兩進,卻是華麗精美,在這鬧市之中,如同隔絕了天地,十分幽靜。李承義一進門,就看了坐在下首的一位老者。這老者約莫五六十歲,鬚髮半白,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炯炯有神,此刻正若有所思的喝著茶。
李承義抱拳親熱的叫道:“郭叔叔”
那老者抬起頭來,眯眼看清來人,站起身就要下拜,口稱:“少主人”
李承義連忙虛浮一把,語氣略帶嗔怪道:“郭叔叔快別這樣”
那老者扶著李承義的手,急切解釋道:“少主人,一路可還順遂?如今襄陽已成亂局,郭全德不得不小心行事。來得有些晚了絕不是有心怠慢”
李承義笑道:“郭叔叔這就外道了跟自家人客氣什麼。我本是亡國之人,苟延殘喘罷了。若不是郭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