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的工夫便露出門外女子清晰的一條輪廓。
水藍色長袍的侍從裝扮,一隻手扶著門,一隻手緊緊揪著袖口僵直的垂在腿側,她消瘦的臉上蒼白如雪,一雙長長的眉毛緊緊蹙合,黑眸盯著兩個男人,神色閃爍不定。
她的出現一開始讓兩人一愣,隨即認出是添香,陸白轉而臉色漲紅,似有太多想說的卡在咽喉,緊抿著唇憤憤扭過頭去。很自然的,添香的目光便落在了與她對視時深邃的看不透的陸禮身上。
她看出陸禮的臉色很不好,對於她的出現沒有欣慰,更沒有喜悅,一臉的隱晦不明讓她的心也跟著一點點的沉下去,可她還是拿著十萬分小心的語氣輕聲問,“大郎,四郎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沉默,又是沉默,陸禮的沉默換來了添香快速的心跳,一股不好預感在心底滋生、放大,她直直盯著陸禮,陸禮並沒有躲避,給她的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強烈疏遠的距離感,還沒等來他的回答,添香的心已經涼了一大半。不得已,她只得尋求似的看向陸白。
陸白則動了動嘴角,半晌,竟也是一個字沒說。
添香急了,這種被隱瞞,被拋棄,甚至可能是欺騙的感覺把她整個人刺痛了,她哆嗦的嚥了口唾沫,輕啟唇,比之前帶出一份卑微的試探,“怎麼不說話?說話啊。”
這次沒用她等太久,陸禮突然道:“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說著瞅了眼陸白,陸白與他像是對峙般的頓了片刻,才見陸白深吸了口氣,陰沉的臉生硬的扯出一個笑來,轉頭對添香道:“我送你回去,深秋夜涼,你出來也不披件披風。”
陸白說著朝添香走去,伸手要扶她的胳膊,添香則像燙著般快速躲掉,陸白的手就這麼停在半空,添香卻不看他,目光執著的盯著那個淡雅溫潤的君子。
陸禮沉下嗓子,“聽話,回去。”
添香倔強的搖頭,死咬住道:“我只要你一句話,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預謀的?”
陸白明顯臉上一陣緊張,陸禮則頓了一下,堅持道:“先回去,有話以後說。”
“你不說?是逃避還是不屑說?”添香的情緒呈現出一絲激動來。
看著女子消瘦的臉頰,陸白的心頭泛起酸澀,人家女人生產珠圓玉潤的像顆明珠,而身側的妻子卻丟了半條命,只剩一具傷痕累累的身子,他一咬牙,沉聲道:“做了就別怕人知道!何況她有權利知道,孩子是她辛苦懷胎生下的,陸禮,你該給她交代!”
這話一下就把還有著期待的添香打入深淵,她倉皇的臉色大變,帶著不可置信的眸光探看陸禮。
陸禮的神色終於有了有別與溫潤的慌張,可也就一瞬,隨即便又沉的沒有蹤影,他溫和的不緊不慢的嗓音淡淡響起,“我一直以為我們當初說的很明白,你得到的是陸家當家主母的顯貴身份和一輩子的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現在我履行約定給你,而且我會一直遵守這個約定,死後同柩,共享陸氏子孫香火……。”
“說重點!”添香的聲音不由的高揚,大聲呵斥的語氣讓陸白與陸禮同時一怔。
陸禮抿了抿唇角,嘴角那抹溫潤的笑再也掛不住,有些無可奈何,又有些不耐煩的低沉道:“我講的很清楚了……。”
“哪裡清楚?我是白痴嗎?你若講的清楚,我又為何一點也沒聽明白,約定?那個留我在陸家的約定嗎?許我身份、地位、榮華,但你可曾說這些約定裡還許了我寵愛、親暱、信任……,你可曾說過?”添香不爭氣的撲簌簌的流下淚來,她顧不得眼前景象模糊,翕合著唇不住的重複著,“陸禮,大郎……你可曾許過這些?如果你只要一個管理事物的妻子,那又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
“丈夫對妻子好,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陸禮嗓子帶著哽咽的打斷她,“如果……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對,我以後……會注意言行舉止。”
“滾蛋!”添香突然大吼,幾步上前,一把揪住陸禮的衣領,好像要看穿他的心房般死死盯著他的胸口,抽緊的手攥出青白的骨節,她顫抖著低聲道:“孩子是你害死的。”這句不是問話,是肯定句。
一旁的陸白沉痛的合上雙目,陸禮的眼睛卻是故意瞠的大大的,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立場堅定,才能證明他做的一切都沒錯。
添香深深的看著他,一直看著,像第一次見,更像最後一次見,生怕遺漏半分,最後她微微嘆了口氣,好像多日繃緊的神經終於鬆懈掉了,是啊,她像經歷了一場善惡的考試,一直等結果的心情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現在好了,她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