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添香紅著眼圈抿著唇不發一語的打算再次衝入人流,就在這時,就聽身後的男人懶懶的吩咐道:“送馬娘子去詳文巷。”
子乙立即應聲,“是。”
馬添香被子乙擋住去路,怒目看過去,子乙發現她那雙清亮的眸子此時盡是倔強,只得硬著頭皮解釋道:“詳文巷裡住著文郎中,文郎中自從宮裡出來後就一直照看著我家主子爺的身子,醫術沒得說,馬娘子只管放心隨在下去。”
“囉嗦什麼還不上來,現在又不急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落坐回車廂的陸燁亭撂著車窗短簾,華麗的藍寶石錦緞襯著他一小條眉眼,愈發顯得神秘邪魅。
馬添香抬手抹了把眼淚,酸澀的眼睛這才又得見清晰的景象,二話不說躍上馬車,微頓了一下身後挑簾子鑽進了車廂。
車廂在外看奢華張揚,可她一進來便驚歎那些錦緞、珠寶、流蘇的外在華麗遠不如車廂內的擺設貴氣,一入眼的是嫋嫋生煙的玉雕香爐及香爐下的一方紫檀木的簡潔橫案,案旁放著碩大的青瓷瓶,瓶裡插著卷軸、孔雀尾,水晶造美人榻、瑞獸把手銅炭盆、細膩帶有雪一樣光澤的毛絨地毯、琉璃燈盞及那些色彩豔麗的精緻車圍子。
“坐。”隨著陸燁亭不急不緩的磁感十足的聲音傳來,她抬頭看向桌案後的男人,男人此時正慵懶的歪靠在美人榻上,貴氣紫的錦緞長袍,邊角精繡皆著祥雲暗花,長腿錯落的搭在榻上,瑩白的紈絝將腿部曲線勾勒的近乎完美,寬腰帶,綴東珠,炭火盈旺的車廂內,他領口微敞,露出性感的一側蝶骨。
她有點不敢順著那光滑的下巴向上巡梭,甚至有點埋怨為什麼這傢伙不像常人那樣帶上裹嬌,露著一張妖氣沉沉的臉招搖過市,也不怕哪位大仙路過把他給收了!
“怎麼不坐?還生氣呢?小氣!”陸燁亭悠哉的慢聲說著,白皙修長的手指從桌案上拎起茶壺,然後微微一頓,晃了晃,“沒水了?”隨即像是解釋似的輕笑道:“我可不是故意不給你水喝,呵。”
馬添香眼見他起身,連忙往一旁挪地方,可這車廂雖寬渥卻不夠高,她身材高挑,抱著乖寶只能微微弓著身子,然,陸燁亭卻是跪坐到炭盆前嫻熟而優雅的侍弄起茶水。
學著陸燁亭的樣子,馬添香在靠窗的地方緩緩跪坐下,伸長手臂可摸到案几。
陸燁亭的腰身看起來很柔韌,洗杯、沖茶,倒掉再衝茶,一連貫的動作都不覺得僵硬尷尬,男人跪坐侍弄茶道,不知道有沒有人見過,反正她是第一次見,而且還是個邪魅到極致的男人,茶香徐徐溢滿空氣,陸燁亭斜著眉眼輕笑著將茶盅遞到她能觸及到的地方,依舊是掛著那抹慵懶的笑,道:“請用。”
添香可不懂什麼茶道,抱著乖寶又慌又急的跑出來,此時一看見水確實感覺渴了,端起來細細吹了便抿了一口下肚,本來以為剛煮沸的水會很燙,入口卻是極舒服的暖感,不知是什麼好茶,清淡芳香,連著舌根都有股甘甜的味道。
“這茶叫碧海青天夜夜心。”陸燁亭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含笑著隨口說道。
“為何?”添香覺得此茶很香甜,而且很解渴,不解的看著他又抿了一小口,這一口下去她忽覺由甘轉澀,喉間微微泛著苦。
陸燁亭的眸底總是不失笑意的望著她。
她迷惑的又飲一口,這下不僅口苦且驚覺胃裡微涼,原來感覺解渴的東西竟然有薄荷的味道,她這才瞭然的低低一笑,“果然是碧海青天夜夜心。”只是不知道這男人是怎麼想出來調配這種味道的茶來喝,還真是有錢人閒的蛋疼。
陸燁亭又為她斟了一盅,道:“只要撩開車簾子就能看到這世間的千姿百態,飲一口這茶,就算是再熱鬧繁華的景象也不過是過眼煙雲,無謂留戀。”
耶?他幹嘛說的這麼有深度啊!
添香從來就不是何事悲風秋畫扇的主兒,喝了一口茶,轉身順手撩開車窗短簾,去看陸燁亭嘴裡的過眼煙雲。
不知是進了哪條街,行人稀少,遍眼全是青石壘砌的高大民宅,壓抑的天空似乎又陰沉了幾分,想必這場雪是非下不可了。
“爺,到了。”車外子乙道。
車身緩緩停住,添香連忙把茶盅放下,抱著孩子頭也不回的躬身出了車廂,車簾子被她掀動的搖盪著,陸燁亭自嘲的輕笑一聲,“還真是過眼煙雲,毫不留戀。”隨即隔著簾子吩咐道:“送馬娘子去吧。”
子乙自然明白自家爺的意思,轉身帶著急切的馬添香去了文郎中家的宅門口。
沉沉的靠上美人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