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要務是安頓好自家人馬,那些稅款終歸是小問題,且由商家與他自己去周旋吧,老夫不管了。不過這一番試探,也算弄明白了他的來意,這賊子果然是來江南刮地皮的,也沒什麼別的意圖,這整飭鹽法,也多半是要鹽商孝敬。你回頭跟揚州那邊說一聲,讓他們做好準備,免得到時候慌了手腳。”
劉一儒親往欽差行轅,無功而返的訊息,在南京官場上迅速傳開。劉系在江南官場上不是最大的一個系統,但也不是最小的一個系統。這些商人的事,又不算什麼大事,劉系大佬親至,也沒能保出幾個投獻於門下的商賈。這事一來給南京官場增加了談資,二來,也讓這些人意識到,鄭國寶對於商稅和常例的事,看來是要動真格的。
這些人對於收商稅這事,自然是充滿了牴觸情緒。或者說,這些人對於收稅這事,不拘農商,都充滿了牴觸情緒。以至於在另一個位面的明朝崇禎時期,靠著南方人在朝堂上人多勢眾的優勢,將三餉提編加到北方頭上,對南方要求減稅。乃至浙江一年上解茶稅僅紋銀十二兩,又不顧實際情況,將各種稅收加到了北方頭上,最終導致民變四起,流民打進了京師。
不過現在,他們不是為了收稅和鄭國寶起正面衝突的時候。劉系大佬劉一儒老邁年高,怕是行將就木,這個時候劉系的安置問題,空缺位置的角逐問題,以及一系列的交易與談判,才是當下的重點。與之相比,區區的商稅、常例,都是小問題,暫時可以不去考慮。
更有揚州鹽商派在南京的眼線快速回報,國舅這次來,確實是帶了個存錢的匣子和撈錢的耙子,不過也僅僅是要刮地皮,應該不至於有太大的動作。
在這種背景下,那些商人發現,自己的靠山,並沒有在第一時間來救援自己,相反倒是不聞不問的態度,任憑錦衣衛把自己這些人關在行轅裡不放。這些錦衣倒也不動粗,只是例行詢問,問完了之後,就把人一關。每日三餐,不離窩頭、鹹菜。
那些富商,多是一飯之費,可達千金的豪奢人物,這種粗礪飲食如何下的了口?想要吃好的,倒也簡單。錦衣衛待客周到,保證讓各位員外賓至如歸。各種菜色,全都能提供,前提是要付錢。
比如三十兩一個的肘子、五十兩一條的魚,這都不叫事。反正各位員外家裡金山銀海,還在乎這點小錢麼?若是嫌悶的慌,也方便的很。各行院裡抓來的姑娘,就關在不遠處,只要肯付錢,就能把人領來,讓你們溫存一晚。
這些富商人關在行轅裡,錢如流水般花出去不說,還耽誤了自己的買賣。連過幾天,他們就漸漸明白,這回自己的靠山,怕是有點靠不住。內中有幾個乖覺的,找了看押自己的錦衣,小聲託付“幾位麻煩再跟欽差那說個話,小的願意將這幾年欠的常例銀子雙倍奉上。”
第一個交了常例銀子,並答應補交五年商稅,以後絕不偷稅漏稅的商人被放了出去。欽差還免費贈送從洗澡到酒席的服務,算是做好售後。其他人看出了苗頭,也都紛紛同意交稅補稅,更保證,以後不等錦衣大爺上門,自己就把常例拿到千戶所去。
雷聲遠看著這些富商家裡送來的金銀,兩眼都有些發直。這南京的富商,誰惹的起啊?往常自己上門,都沒有好臉色可看,國舅一來,這些孫子就服了。還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他一邊命人抬銀子,一邊小心提醒道:“國舅,現在咱這還關著那些窮酸呢,怎麼個處置法?這些人在地面上,還有些才名,總關著,怕也不合適吧?”
鄭國寶聞言,一拍腦門“誒?還有這幫孫子呢?壞了壞了,這些天光惦記錢的事了,把這幫玩意忘一干淨。乾脆已經這樣了,回頭仔細審審,多關幾天再說。”
鄭國寶沒成為皇親國戚以前,也曾是文人中的一員。深知這些人的能量不小,沒事擺擺破靴陣,罵罵官府,甚至敢揪打縣太爺的長隨。只要他們湊夠了數量,就能鬧你個天翻地覆,暈頭轉向。
好在這回的事太大,魔教這種高壓線,誰碰誰死。這時候如果誰提出擺破靴陣,就等於是主動給錦衣衛去湊材料,因此這些才子被關在行轅裡,只有其家人到處託人情疏通,而沒有人敢提出來鬧事。
至於那秦淮河兩邊的清樓,自從那晚查抄之後,也都曉得厲害,連續多日不敢開門營業。尤其又有錦衣緹騎,往來巡邏,說是要訪查那日魔教餘孽,也嚇的尋芳客,不敢來此找樂子。
任廚子這人,後來還是任盈盈給鄭國寶做了介紹。他本是魔教裡一個堂主,武功也還硬扎,只是沒有靠山,在教內屬於四鄰不靠,無人賞識提拔,位置始終不尷不尬。(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