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琉璃頓時明白了來人的身份:昔日的荊王妃,正是河東公裴律師唯一的嫡親妹子裴雲娘兩年多前荊王被長孫無忌所殺,她則被沒入掖庭,她的兩個兒子則和荊王的另外幾個庶子一道無聲無息的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之後裴律師求到了高宗面前,好容易得了一道赦令,才讓她回了裴府,聽說原來也是宗室裡最貌美性烈的女子,不想如今已成了這般模樣……
裴雲娘呵呵一笑,“阿嫂也莫怪這些婢子,原是我不許她們通報的,阿嫂既然要罰她們,不如罰她們都來給我掃院子好了,橫豎我那裡冷清得很,多些人才熱鬧。我便是聽說今日這邊有熱鬧才過來的,不想阿嫂連我的坐席都備好了。”
臨海大長公主微微吸了一口氣,心裡好不惱怒,裴雲娘平日不是躲在河東公府她那個院子裡萬事不理麼?怎麼今日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別院裡?還是這樣一副口吻?難道是有人跟她說了什麼?她原本性如烈火,如今心智更是走火入魔般偏執,下人原是怕她怕得厲害,想來是被她喝住了……自己雖然並不怕她,卻也不好當著這麼多人跟她翻臉。忙笑道,“雲娘快些過來坐,我原不知曉你要過來,這一席卻是給裴守約的新婦子備下的。”轉頭便吩咐婢子,“再拿一席過來”
裴雲娘慢悠悠的往裡走,笑道,“罷了罷了,還是莫拿了才是。阿嫂你糊塗了麼?這專席之禮也能亂用?我這般不祥之人單坐一席也便罷了,她好好一個新婦也坐單席,知情的人知道你這是給裴守約面子,連他的新婦身份夠不夠都不計較了,不知情的人,還當你巴著裴守約早些死呢”
饒是大長公主城府深沉,聽到這番言語,臉色也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她把琉璃弄到身邊坐著,原是有些好酒好話要細細的“招待”她一番,橫豎她是公主,也沒人敢挑她的禮數,可那庫狄氏剛剛說了那番話,裴雲娘如今又這般一說,幾乎便是當面扇了她一掌,偏偏以雲孃的輩分身份性子,都不是她能輕易壓制得住的當下只能緊咬牙關,勉強掛上一個笑臉,“雲娘你胡說什麼?原是我一心想跟大娘多說幾句話,有些考慮不周而已。”
裴雲娘笑道,“阿嫂竟也有考慮不周之時,這倒是第一次聽說,當真是新鮮得緊,有趣得緊”說著,也不看大長公主陰沉下來的臉色,悠悠閒閒走到她身邊的單席上坐了下來。
大長公主的指甲幾乎沒掐進肉裡,立即轉過頭去令婢子們給雲娘上酒水菜果,停了片刻,才轉頭對琉璃笑道,“都是你這孩子太過老實,早便跟你說了讓你坐近些,你坐那麼遠作甚?倒讓我一時糊塗,被雲娘笑話了。”
琉璃本來看戲已經看得有些發呆:這裴雲娘真是自己的及時雨,可她怎麼會這般跟自己的公主嫂子說話?聽到大長公主含笑的埋怨,心裡一凜,忙不迭的再次告了罪。
坐在首位上的崔岑娘也站了起來,“說來這原是岑洲的不是,不知就裡竟坐了大娘的位子。”又轉頭對琉璃笑道,“按理說,你原是我們幾個的阿嫂,正該坐這裡才是。”
裴八娘和另外一個裴家女兒看到這般情形,再不情願也只能站了起來。
琉璃知道此事已是無法推脫,只能苦笑著賠了不是又道了謝,正要移席,卻聽對面的長孫湘哼了一聲,揮手似乎在趕一隻蚊蠅,皺眉道,“好好的宴席,它卻處處添人麻煩,壞人心情,什麼東西”
琉璃只當沒聽見,卻見本來安安穩穩坐在單席上的裴雲娘突然抬起頭來,指著長孫湘厲聲道,“你說什麼?指桑罵槐,當我聽不出來麼?這原是我阿嫂的地方,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你也配說我?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長孫湘一愣,她說的自然是庫狄氏,但裴雲娘這樣一說,倒像是自己剛剛罵的是她此事如何能辯解?她生平從未被人這般指著鼻子痛罵過,頓時滿臉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嘴唇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柳氏心裡暗叫一聲糟糕,長孫湘不知輕重,有這般的大對頭在眼前,還敢胡亂發脾氣,此事只怕難以善了忙站了起來,滿臉堆笑,“夫人誤會了,適才的確是有蚊蠅煩人,湘兒她才隨口嚷了一句,絕不是有意冒犯夫人。”忙又拉長孫湘,“快給夫人賠罪”
長孫湘哪裡肯起來,卻見裴雲孃的臉色轉眼間已從暴怒變成了悠然,“喔?原來罵的只是蚊蠅,這卻是我的不是了我見的人也多了,從未見過這般嬌滴滴的小娘子,會為了小小蚊蠅在高堂之上大聲喝罵,滿口汙言,因此只道是看我不順眼,卻沒想到不過是沒有家教而已”
長孫湘頓時氣得渾身顫抖,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