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訝異,迷茫地問道:“你……你這是……在下棋呀?”那松木的棋盤上竟然通盤只有白子。
那和尚清風撫面般地笑著,將手裡的棋子又落在棋盤上之後,重新拈起一枚握在手裡,依舊是白子,邊沉思邊漫不經心般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你居然還問我有什麼不對?”天下聲音有些怪異,眼睛上下的掃視著這個看起來應該很正常的和尚,想從他身上、他眼裡找出不正常的地方,卻一無所獲。
羅成此時已將馬栓在了一旁的樹上,站到了天下的旁邊,一樣對著那一盤滿是白子的棋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哈哈哈——”就在這時一陣粗獷的笑聲從柳林的另一邊傳來,緊接著有個男人的聲音說道:“你這個瞎眼和尚是不是又在下盲棋,把人家小姑娘給嚇著了吧?”
第二章 長安路漫 第六十七節 滌塵
瞎眼和尚?下盲棋?
天下就近再一次細細地打量起這和尚。這次終於可以看清楚他的五官,他的容貌很普通,可是眉宇間那種寂淡的光華卻讓人見之不忘,更奇特的是他的眼睛,那竟是一對琥珀色的眸子,流轉之間頗具神采,怎麼看也不象是瞎的……天下輕輕地出了口氣,用手拍了拍胸口,然後怒目瞪向已走到近前的那人。
幢幢樹影中,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挾帶著一身的氣勢而來,待到近前,才看清楚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只是礙著這一臉的鬍子有些看不出年紀,
天下冷哼了一聲,斜睨著那大漢,說道:“喂,你這大漢好沒道理,幹嘛好端端地咒和尚?也不怕佛祖護短,罰你進拔舌地獄,還你造的口業啊?”
那大漢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來,指了指天下,說道:“好有趣的小丫頭……”然後,斂了笑聲,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對天下說道:“喂,小丫頭,我只不過‘咒’了和尚一句,你卻在這裡大聲說佛祖護短,要下地獄恐怕也有你一份吧?”
天下眨了眨眼睛,有點無賴地說道:“我做的惡業多了去了,不差這一星半點的,反正,我就是現在上趕著去拍佛祖的馬屁,也不趕趟了,又何必去在意這些呢?他日惡報來時,我自受著也就是了……正所謂‘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管它做甚?”
和尚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可是那大漢卻又是一愣,然後搖著頭,笑著說道:“沒想到,你倒是個想得開的……”
天下挑了挑眉,說道:“我是個想的開的,那你呢?是不是也想得開呢?”
“我不過說了句實話而已,算不得造口業的,佛祖怎麼也怪罪不到我頭上來,我有什麼好想得開的?”那大漢仿似忍著笑意般地說道。
天下有些茫然,下意識地又將目光停在了和尚的眼睛上,可是怎麼都不能相信這麼漂亮的眼睛居然會看不到東西。
一直站在旁邊打量棋盤的羅成突然說話了:“和尚可是白馬寺的滌塵和尚?”
那大漢拍著手笑道:“除了滌塵還有誰會這麼不守清規,半夜不睡覺跑出來下棋?”說著,他指了指羅成,對天下說道:“看,這兒可有個給我做證的人,不信你問問他,這和尚的眼睛是不是瞎的!”
天下歪著頭看向羅成,有些不解他為什麼總是會知道這麼多聽起來好象“很有名”的人,可是她卻都連聽都沒聽過的。
羅成微微一笑,卻沒有立刻回答天下的疑問,注意力彷彿仍然在棋盤上,緩緩說道:“和尚的棋下的是好的,只是身為出家人,難免少了些爭強鬥勝的心,照我看,和尚的棋只適合自己跟自己下,若是與人對奕,怕是至多和局,要想贏,除非,和尚的心動了……”
“你……”那大漢有些激動的用手指著羅成,說道:“你看得懂?這一棋盤的白花花,你居然看得懂?”
滌塵和尚也頗感興味地看向羅成,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倒是天下撇了撇嘴,替羅成答道:“這有什麼難的,我們來了之後,見他落了几子,只要夠耐心,倒推全域性也算不得什麼……”說話間,她的目光還是在滌塵的眼睛周圍晃來晃去的。
羅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道:“滌塵和尚的確是看不到的……”
天下先是一臉的愕然,再是一臉的惋惜,然後若有所悟地點著頭下了句斷語:“嗯,和尚是個有福氣的和尚!”
“看不見是福氣?”那大漢萬分不解地看著天下,疑惑地說道:“雖然和尚從來不介意,可是看不見終究是種缺憾,怎麼能算是福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