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回來……所以……”
“所以,你就不聽我的話,準備挑燈奮戰了?”鄒衍佯怒。
“哪有那麼嚴重,我不過是邊等你邊隨便找些活幹。”
“以後可不許這樣。也不許等我。困了累了的話,就先睡。聽到了嗎?”
“嗯。”
“放心,無論多晚,我肯定會回家的。”
“嗯。”
“哪天找個機會,把麟兒的事跟爹說清楚吧。”
“……嗯。”聽你的。
六十 。。。
午夜的軒綺閣,蒙著輕紗,裹著煙霞,絲竹婉轉,曖昧銷魂。
後院裡一間位置偏僻的小屋中,一盞豆燈將滅未滅,光線極為黯淡,一眼望去,倒有大半光景被深藏入不見天日的暗影裡,冷清清如幽黑墓地,彷彿隔絕了這世間所有歡鬧,唯剩沁涼寒瑟。
男人洗去一身煙塵脂粉,以帶束髮,和衣坐在軟榻上。他單腿屈起,右手無力地垂搭在膝蓋上,黑色額髮自然下垂,將原本晦暗的面容遮掩得越發模糊不清。
一頁薄紙被他牢牢捏在左手裡,兩指間甚至泛起些許汗意,微染上點點不太明顯的汗漬。
他也不知坐了多久,只是燈光漸漸由亮轉暗,如今已近油盡燈枯,卻是未見他動上一動、移上一移,整個人便如泥塑木雕般,連呼吸都似是停止的。
有那麼一剎那,男人僵滯木然的幽深眼珠微微閃動,一直松垂的右手指節漸漸收縮握緊,眼瞼用力閉合,牙關緊咬,喉結處不自然地輕微顫動,似用盡全力勉強抑住湧上嘴邊的千般情緒萬種語句,無法傾吐、無處宣洩……只能於心上高懸一把利刃,越是疼痛流血越要竭力忍耐。
“瑾兒。”下一秒,李然悄悄從視窗躍入,語聲黯淡憐惜,眸底那些平日裡硬生生壓下的思念與情感一分分奔湧氾濫。
“……滾!”男人低垂的腦袋一動未動,連姿勢也沒有改變分毫,只從喉間艱難吐出一聲幾不可聞地低吼,更像是一句啞不成調的泣血嗚咽。
女人眼中憐意愈盛,苦澀自嘲道:“從未想過,竟有一日,我會成為你苦痛的根源。”她背脊挺直,目光如有實質,牢牢鎖住塌上如負傷獅豹般,即便狼狽、也要維持最後一分驕傲的男人,深深嘆息一聲,緩緩開口道,“近段時日,我會離開風來鎮。”
“……”
“有些事情,是時候該去面對。”她淡淡說著,一時聽不出情緒,一直背在身後捏緊的單手卻是用力至骨節泛白,“瑾兒,你我夫妻,你怨我、恨我,甚至舉劍相刺,我也只會引頸受戮,萬無半句怨言,但若想此生遠離、斬斷結髮情緣,卻是絕無可能!”
女人微眯起雙眼,說得斬釘截鐵,沒半分轉圜餘地。
豔青終是動了動,卻是以手覆面,慘然一笑:“你我、夫妻?……嗬嗬嗬嗬……”
“三媒六聘、八抬大轎、上稟蒼天、下謝大地,你是我堂堂正正唯一拜堂迎娶的正夫,如何當不得‘夫妻’二字?”
怪異空洞的笑聲嘎然停止。
“滾!”豔青猛然抬頭,雙眉緊蹙,面容近乎扭曲,眸光絕望而哀慟,憤怒地將手中紙頁揮開。
李然毫不退讓,目光堅定地與他沉默對視,片刻後,男人就像忍受不了這種坦蕩的灼灼視線,雙拳握緊恨恨地撇開臉。
“我心匪石!”
半晌,一句低語嘆息般傳來,飽含無限情深與堅毅……
再抬首,屋中已僅餘一人。
圓桌上,最後一點垂死掙扎的紅色星火湮滅,整個世界又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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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要回京城,這個訊息對於鄒衍來說可算意料之中,只不過沒成想會這麼急。
李然從懷中掏出一封署名李慕可的信件,言明孃親於十日前中風,如今癱瘓在床、病情益重,請長姐早日回返。此地與京都相隔千里,就算快馬加鞭,也得走個近十日,如今算來,這已是快二十天前的事了,也難怪大姐要即刻動身,但是大姐夫那邊……
“三妹,我此次進京,一不為盡孝,二不為報復。”李然音色低沉,眉宇間籠著淡淡倦意,卻比當初少了幾分沉鬱茫然,顯得越發冷靜堅定,“只想早日做個了結,也是將本屬於瑾兒的東西討要回來。不過這樣一來,瑾兒就要託你多加照拂了。這裡有五百兩紋銀,你先收好,我定會在一個月內趕回來。”
“我明白,大姐。”她若想和諸葛瑾安度一生,除了隱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