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有些發愣地任心素將他拖進房中,脫下衣服露出猙獰的傷口……
“我沒能護住她。”他忽然抬手,按住男人上藥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心素都覺得有些痛了,說話的口氣卻是毫無變化的淡漠無波。
“小五……”刑心素語塞,心中驀然痠疼,這個滿腹愧疚與惶然的男子,儘管早已長成這般人高馬大,卻連最基本的情緒都不知道該如何表現……
“沒事。大姐定會好起來的!”他反手重重握了握小五微微汗溼的掌心,既是說給他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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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送走大夫,鄒衍終於暫時得以喘口氣。去送死的雷小寶身上全是皮外傷,年杉將她接回去調養,而旨在救人的大姐身上大大小小刀傷劍傷無數,特別是胸口舊傷,似乎重新崩裂,若不是救護及時,再加上二姐的傷藥神效,差不多就要直接去閻王殿報到了,連來診脈的大夫都直呼奇事奇事,說這人已經一隻腳邁入了鬼門關,若不是胸口處有一道強勁真氣護住心脈,早就一命嗚呼。
“她一人幾乎獨挑了整個山賊老巢。”“一”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人的話,表情語氣毫無異狀,冰冷如極地寒冰。
“嗬……”鄒衍倒抽一口冷氣,震驚地張大嘴巴,隨即狠狠皺起眉,眉心出現一個深深的“川”字:“為什麼?”大姐並不是如此不顧安危、衝動逞能之人。
“我和小五去晚一步。小五半路遇到與‘三’、‘七’纏鬥在一起的我,便出手相助。等我們趕到,她已身負重傷,山賊泰半被殺,大堂角落只剩幾個渾身□的男子,大多早就嚇昏過去……”如此耐心詳盡的解釋,放在誰身上鄒衍都只有感激,可看著“一”那張可以刮下幾層寒霜的臉,再聽著她如機械般毫無聲調起伏、硬邦邦冰冷冷、沒有半分人氣的聲音,鄒衍莫名覺得詭異非常。
“……為何如此看我?”聽聽,就連問句,都能被她說得平淡如水、冷硬如鐵。
“你好像……有些不同了。”鄒衍直言道。儘管離普通人、正常人的距離還有十萬八千里,但“一”給她的印象似乎一直在努力——努力找回做“人”的感覺?
果然,這句話出口,“一”非但沒有任何不悅或是惱火的表現,甚至隱隱放鬆了些……當然,要從那張千年寒冰臉上看出端倪,實在不太容易,鄒衍也僅是略作猜測。
“不過,無論如何,你和小五救了大姐,還耗費真力替她續命。鄒衍對二位只有感激!”鄒衍鄭重地深深施禮,抬起頭非常誠懇地注視著“一”寒若幽潭的冷眸,說道,“多謝!”
“……”
沉默半晌,“一”闔上雙目,自行調息去了。
——這是無言以對地尷尬?
鄒衍理解不能,撓撓頭,轉回屋裡去看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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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然昏迷的這幾日,鄒衍曾去過一次軒綺閣。
“……重傷垂危?”心憂數月,換來一句如此噩耗,諸葛瑾一陣恍惚……男人的眸底流露出來尚不及遮掩、渴望不顧一切飛奔而去的絕望神色,雙腿卻似被什麼無形的鎖鏈桎梏般,不但沒有前進,反而倒退兩步,閉上眼睛冷冷道,“這與我何干?”那聲音疏遠、冷酷、絕情,尾音處卻殘存著一絲沒有完全抹殺的細微顫音,聽得鄒衍心中一酸,又是可憐又覺可恨!
“你此生當真不願再見她?”
“是!”
“很好!等她死了,我會再來通知你!……大姐夫,不,諸葛瑾,為了死去的人折磨自己折磨愛著你的活人……你其實早就已經死了不是嗎?就死在兩年前你成親的那個夜晚。哼……兩個死人,倒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你就好好等著我把這個好訊息早日帶給你吧!期待下次再見!”鄒衍冰冷一笑,帶著勃發怒氣摔門而去。
自那日後,鄒衍再沒有踏足軒綺閣一步,一方面確實忙得腳不沾地,另一方面,大姐的情形實在不容樂觀。舊傷傷及心肺,雖然前次調養已近大好,但如今重新崩裂後,傷口產生了感染,就算日日有“一”和“小五”輸入真氣護住心脈,還是一日日逐漸衰弱下去……
鄒衍不止一次怨恨自己的烏鴉嘴,本是一時氣惱、想刺激一下大姐夫的話語,照這樣惡化下去,竟將一語成真……她現在無比祈盼二姐早日到來,更希望大姐能撐到那個時候……
“妻主!”心素驚叫一聲。
鄒衍連忙衝入房內,見心素正站在床前,拿著布巾,焦慮無措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