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尋自己算賬了吧。
可是要算賬。哪裡有這樣容易,姜昕冷笑一聲,厲聲道:“進來!”
外頭的主事碎步進來。道:“老爺有什麼吩咐。”
姜昕慢悠悠的道:“大沽、北塘那邊來人了吧?”
大沽、北塘合稱塘沽,隸屬天津衛之下。不過那裡都是移民,朝廷也沒有設定縣治。而是由天津衛直轄。
主事忙道:“已經來了幾個鄉老,都是要向大人稟告。”
姜昕冷冷一笑:“叫一個進來就成了。”
主事頜首點頭,連忙去了,過不多時,便有一個富態的中旬商賈進來,此人來自北塘,一般地方,鄉老都是老者或者是士紳擔任,不過因為那邊主要是移民,龍蛇混雜,反倒是商賈居多,所以所謂的鄉老,自然也就成了商販。
這人進來,連忙拜倒,道:“請大人為小民們做主。”
姜昕的臉色溫和起來,和顏悅色的道:“快快請起,你叫什麼名字,有何冤屈?”
這人道:“小人程芳,蒙鄰舍不棄,舉為北塘鄉老,協助官府辦公,前幾日,一夥海賊突然出現,在北塘肆虐,姦殺擄掠,無所不為,北塘百姓深受其害,事後小人帶人記錄,海賊所殺良善百姓七十餘人,姦淫婦女三十有餘,燒燬房屋四十餘棟,只有搶掠財貨更是不計其數。北塘如此,大沽亦不能倖免,據說那裡受損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塘沽那邊,從未聽說過海賊之事,這些海賊俱都操著外鄉口音,行暴之後遠遁而去……”
聽到這樣聳人聽聞的事,姜昕自然震怒,道:“朗朗乾坤,是什麼人如此大膽,事發時是什麼日子?”
程芳答道:“十一月初九……”
“十一月初九?”姜昕冷笑,對主事道:“去請知府來。”
天津知府周青是個老實人,既然是老實人,自然不敢得罪上官,聽到了吩咐,立即坐轎來了,道了一聲大人,剛剛屁股坐下,得知了此事,也是面如土色,道:“光天化日,是誰這樣大膽,海賊人數幾何?”
程芳答道:“這個卻是不知,有的說上千,有的是數百。”
周青倒吸口涼氣,臉色很不好看,身為知府,治下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自然是難辭其咎,可是接下來,他卻是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對姜昕道:“大人,十一月初九,那一日不是恰巧一夥人自稱是朝廷官差,奉旨出海的人強行上岸的日子嗎?天津衛這邊一向太平無事,更沒有聽說過這樣的窮寇,況且苦主又說這些人雖是外地口音,可是有許多人官話說的很是準確,莫非……”
姜昕一時恍然大悟:“你不提醒,本官竟是差點漏了這件事,必定是他們強行登入,打退了水路巡檢的官兵,放縱人劫掠,殘害百姓,隨即又至天津衛城下。好……好的很哪,窮兇極惡到這個地步,本官真是聞所未聞,可惜……真是可惜……”
周青忙道:“不知大人可惜什麼?”
姜昕道:“本官早就察覺不對勁,將他們都拿了,誰曉得節外生枝,京師有人來,卻是四處活動,將他們統統放了出去,將這些窮寇放出來,不是正好引狼入室,本官便是要拿人,只怕也難了。”
周青頓時大怒,他不怒是不成的,這夥人在自己治下鬧出這種事,他這知府的仕途怕是多半要毀了,事到如今,若是不能給朝廷一個交代,怕是烏紗都保不住,既然要有交代,至少也得告訴朝廷行兇的人是誰,否則這黑鍋遲早要他來背,周青霍然而起,怒氣衝衝的道:“無論他們是官軍也有,有什麼人保他們也好,現在鬧出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天津衛豈可姑息?此事幹系重大,大人何故自艾自怨,事到如今,只有立即上書彈劾,另委要員、兵將,將這些人統統拿下。”
姜昕卻是搖頭:“你可知道,人就是錦衣衛和指揮衙門那邊放的,讓他們重新去拿人,怕是難了。”
周青冷笑:“這便如此,大人說的事,下官倒是也聽聞一些,不就是京師來了個侍讀罷了,我等佔住了理,管他是不是侍讀,是從哪裡來的,又怕什麼?大人可敢和下官一起據實陳奏此事嗎?”
姜昕精神一振:“有何不敢?”
那鄉老程芳聽了,感動的老淚縱橫,道:“若是二位大人不肯做主,塘沽數百受害百姓,俱都要求告無門了,大人既然肯做主,小民們感激不盡。”
姜昕將他扶起,安慰道:“所受損失,本官定會要朝廷下撥錢糧儘量彌補,你回去之後,切告百姓人等,讓他們稍安勿躁,朝廷遲早還他們個公道。”
程芳千恩萬謝,方才告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