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如意坊是因為犯不上。畢竟不吃如意坊還能吃張家、王家、劉家、楊家。結果張家、王家也掛在瞭如意坊的名下,他們能吃的只剩下了劉家和楊家,可供下口的越來越多,想要滿足自己,就肯定要變本加厲,結果這油水越刮越狠,此後僅剩下的劉家和楊家也吃不消了,從前順天府的人還只是每月讓他們拿十兩八兩銀子,現在卻是翻上一番兩番甚至是三番。於是劉家不得不關張大吉,楊家一看吃不消,也掛上瞭如意坊的名兒。
差役們顯然不懂得竭澤而漁的道理,可是他們的做法確實就是竭澤而漁。颳得太狠,掌櫃東家們寧願白送如意坊乾股也不願意再和這些強盜打交道。
問題很嚴峻,這已經是事關生死存亡了。差役們平時刮油水慣了,從前都養得肥頭大耳。現如今這些‘肥羊’一個個不翼而飛,這日子還怎麼過?
顯然……你把人逼急了就會有人鋌而走險的。這些差役眼睛都紅了,擺在他們面前有一座金山,他們現在卻在餓肚子,不動金山,他們難道靠那點零星的碎銀子度日?
可以想象,所謂鬥狗場裡窩藏王洋大盜根本就是託詞,他們的目的就是搗亂,搗亂的目的就是要錢,不拿錢出來,他們今日搜查一下,明日又檢查一下鬥狗的賭客,人家的生意還做不做?
許多事情絕不能破例,因為一旦破例,不但不會讓對方收手,反而會變本加厲,今日若是鬥狗場服軟,明日人家就會故技重施,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鬥狗場乃是掛在如意坊名下,每年近半的利潤也是上繳如意坊,人家有底氣,當然不肯放人進去,結果雙方起了衝突,王蛛這腦門子裡少了一根筋的傢伙一看,他孃的,算起來鬥狗場還有王家的一份,你哪路的神仙,也敢鬧事?少不了要去出頭。
至於後頭發生了什麼衝突,最後怎麼打死人,雖然嘉靖是說了,當然是偏袒向王陸一邊的,可是徐謙卻覺得這裡頭肯定有水分。
最大的問題就是,順天府一看死了人,直接就去拿人。若說那些差役不知道王蛛和陸炳的身份,順天府拿人的時候會不知道?既然知道,如此敏感的兩個傢伙,他們突然如此強硬,直接把人拿了,還關押起來,這裡頭就有玄機了。
在順天府的背後一定有人指使,或許打死人只是意外的事件,可是事後的處理似乎是成了某些人鬧事的藉口,這些人為何要鬧事,莫非要和宮裡對著幹?王蛛再如何,那也是王太后的外甥,誰有這個膽子?就算有人有這膽子,順天府沒有底氣也絕不敢如此膽大妄為,唯一的解釋就是,順天府背後的這個人給予了順天府足夠的勇氣。
其實真相到現在已經不言自明瞭。
徐謙皺起眉來,對王太后道:“娘娘息怒,微臣有兩個問題,這其一:這個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道理到底站在哪一邊,現在雖然說不清,不過順天府如此膽大包天,實屬罕見,王娘娘可知道是誰給他們撐的腰?”
王太后在氣頭上,可是聽了徐謙的問話,竟是呆了一下,現在回想了一下,也似乎察覺出了那麼點兒頭緒。
徐謙又問:“其二:鬧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何現在外頭一點動靜都沒有?微臣是剛從翰林院過來的,暫時也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怎麼訊息如此嚴密呢?”
王太后蹙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徐謙看了無奈的嘉靖一眼,道:“微臣所能斷定的只有一件事,這件事已經有朝中的某個位高權重之人出面攙和了進來,而且這個人定然是了不起的人物,便是娘娘和陛下見了他,只怕也要忍讓三分。而他並沒有急於把事情鬧大,而是把事情壓著,顯然他的目的並非是給王娘娘和陛下難堪,而是另有所圖。”
王太后一頭霧水,只是覺得徐謙的話顯然過於深了。反倒是嘉靖也預感到了什麼,其實嘉靖本就是心機深沉之人,只是王太后現在因自己的外甥被關在大獄之中,怒急攻心,攪得嘉靖也不安生,令嘉靖實在沒有心思去琢磨這個。現在徐謙提了出來,讓嘉靖忍不住道:“你說的這個人有什麼圖謀?”
徐謙微微一笑,道:“陛下,蔣學士致仕,內閣裡頭不是正缺了一個學士嗎?想必這個人希望和陛下做個買賣。”
嘉靖頓時怒了,冷笑道:“朕是天子,他是什麼東西,也敢和朕談買賣?”
徐謙卻是嘆口氣,搖頭道:“為政之人最擅妥協二字,現在此人就是要逼迫陛下妥協,陛下想想看,若是陛下不露聲色的準了此人,讓他舉薦的人入閣,那麼這件事必定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過不了多久,王蛛和陸炳就能悄無聲息的出來,從此以後,誰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