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是說協同主考,可問題就在於,人家品級比自己高得多,所謂協同,最後還不是他來做主?
只是當著上官,又是欽差,他亦無可奈何,雖然心裡火起,卻只能壓抑住心裡的怒火,笑吟吟地道:“鄉試的事,早已籌備得差不多了,再過五六日就要開考,應當不會出什麼岔子,天使日理萬機,還能關心我浙江學務,下官真是感激不盡。”
欽差撫須,呵呵一笑道:“無妨,掄才大典嘛,不可等閒視之。”、
只怕這個時候,趙提學在心裡已經把這欽差罵了一百遍了,可是對他又無可奈何,本來這一次說要來欽差,有不少官員都惴惴不安,怕這弊案會牽連到自己的頭上,誰知道這些人沒有倒黴,連失察的罪責也不見下來,偏偏他這個清貴無比而又遊離在官場之外的提學遭了殃。
倒是其他人見欽差和顏悅色,都不由活躍起來,爭先恐後地和欽差寒暄,又說起浙江的風土人情,一個個眉飛色舞。
而在這時,卻有差役飛報:“大人,巡查倭事大使已回了杭州,剛剛到了城門。”
欽差的臉色風淡雲清,淡淡地道:“一個巡查倭事大使,無足輕重,不必理會他,他回不回來,都和本官無關。”
這差役期期艾艾,道:“大使押了許多犯官來,據說……據說都已審出了結果,還打死了兩個大人,其中一個乃是本省佈政汪名傳,其餘的人,據說都已經過審,也都定了罪名,從充軍發配到抄沒家產的,也都勾銷過了,現在漕軍那邊已經將人犯押上了漕船,說是要送去京師,押入詔獄侯罪。”
聽到這話,欽差一下子坐不住了,他驚訝地離座而起,冷著臉道:“你再說一遍!他小小一個生員,何德何能敢審問朝廷命官?”
差人嚇得面如土色,硬著頭皮答道:“說是這大使也接到了一封旨意,也是欽命行事。”
這一下子,整個大堂都議論紛紛起來,明明是一件事,怎麼會來兩份聖旨,人家京師的欽差都風塵僕僕地趕來了,怎麼宮裡又會有旨意來?這實在不太對勁,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是什麼緣故?莫非是姓徐的敢假傳聖旨?”
“他有這個膽子?不過若是如此,這就更奇怪了,朝廷不可能放兩份聖旨出來。”
“況且這徐謙當真大膽,先前殺了個遊擊,現在連本省佈政,他也是說殺就殺,他這是要做什麼,莫非是想翻天不成?”
只怕這個,唯一能幸災樂禍的也只有趙提學了,不過他不得不蹦起臉來,生怕自己的面容和這裡的氣氛格格不入,心裡不由稱讚:“好一個徐謙,這一次倒是看看這個欽差如何下得來臺。”
欽差已經震怒,咆哮道:“這徐謙必定是矯詔,哼,真是豈有此理,任他這樣胡鬧下去,置朝廷法度於何地?來,隨我去漕府衙門,本官倒要看看,是什麼人這樣大膽,竟敢動用私刑處置朝廷命官!”
他撣了撣官服,正了正烏紗,整個人顯得極有氣勢,隨即闊步而出,於是一干大小官吏紛紛站起來,亦步亦趨。
出了巡撫衙門,隨即便上了轎子,大小官員也紛紛上轎,一時之間,場面頗為宏大,數十上百個差役,還有許多欽差隨員擁簇著幾十頂轎子浩浩蕩蕩地朝著漕府衙門而去。
漕府衙門這邊,徐謙還在這兒歇腳,周都司自然去佈置善後事宜,而王公公也尾隨而來,正與徐謙說著閒話。
鄉試在即,徐謙已經打算今日之後便好好地去臨時抱佛腳了,其他的事,他一概不想過問,等到周都司那邊來人,說是已經把人犯統統裝船,他不由鬆了口氣,這件事終於告一段落。
王公公此時也是一身輕鬆,這一次敕命鄧健巡遊,可是出海的事還少不了他這個織造局提督太監張羅,人員的選配、船隻的修繕,甚至還有織造局的貨物,都必須在半月之內如數準備妥當,他當然知道,宮裡對這件事很是關心,所以也不敢怠慢。
而這又是徐謙的提議,所以宮裡的意思是讓徐謙和王公公一起負責此事,黃公公那邊修書來,意思是希望徐謙來領這個頭,至於王公公,從旁協助也就是了。
對於出海的事,王公公是一問三不知,好在徐謙聰明,從商家的人裡頭挑出了幾個商家的心腹,給予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讓他們隨鄧健一道出海,除此之外,還有出海的準備,航路,甚至是一些水手的招募,都可以讓他們負責,這些人一直都為商家做事,自然知道此時海上是什麼季風,也知道哪裡有經驗豐富的水手,出海時需要攜帶多少淡水和食物,因此鄧健到了這裡,便領著這些人去商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