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突然傳來少女的驚呼聲,隱約帶著幾絲哭腔:“奴婢該死,把信弄溼了,奴婢該死。”
“沒事,”低沉的嗓音靜靜的響起:“拿去扔了吧。”
……
“……住進了諸葛玥於賢陽的別院……追蹤不得,吃了大虧……”
阿精默想著那偶然瞄到的幾個字,森冷的味道從遙遠的賢陽傳來,一路飄進了燕北的朔方宮裡。
沉重的殿門被內侍拉開,他緩緩的走出去,夜裡清冷安靜,燕北的百姓今年已經失去了歡度佳節的心情,戰爭、賦稅、徭役、死亡、鮮血,幾乎瀰漫了整座高原,烏先生和秀麗將軍的離去,更是讓這個鐵血的政權顯得更加冰冷。死亡麻痺了人們的神經,他們只能小心翼翼的生活著,並將曾經的那些期許和念頭,深深的壓抑下去。
一直走到了九重宮門外,才拿到了自己的佩劍。
門前的地面有些血腥,幾具屍體隨意的倒在一角宮門的側方,身上滿是槍痕,被亂槍捅了個稀巴爛。
皇宮侍衛們正在將另外兩名屍首抬上小車,對著趕車的侍衛說道:“趕快走,待會天亮了大臣們就都來請安了。”
“怎麼回事?”阿精問道。
“是大同的餘孽。”一名也曾經出身於大同計程車兵,不避諱的說道:“已經是今晚的第二波了,莊大人死後他們就越發猖獗了,明刀明槍的也敢往裡衝。”
阿精緩緩皺起眉來,想必不是猖獗,而是一種絕望的自殺吧。大同有資歷的首領已被陛下殺了個精光,幾百年的老牌組織,這麼多年偶讀沒人能夠真正的將他們消滅,沒想到竟然終結在自己的發源地之上了。
“小心防範著。”
“將軍放心吧。”
一名侍衛笑著說道:“我們當年可是楚大人親自調教的,由我們哥幾個在,一隻蚊子也別想悄無聲息的飛進去。”
話剛說完,那人就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楚喬一驚叛出了燕北,怎麼還能稱為大人呢?
“將軍,小的……小的……”
阿精沒有說話,轉過身就靜靜的離去了,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有著一片慘白的光。
整個燕北都在想念她,不獨有那一人。
命運總是這樣一彺無回的,如同離弦的箭,射出去了,真的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阿精微微搖了搖頭,厚重的貂裘披在肩上,溫溫的暖。
莊子裡一片人聲嘈雜,前院開始燃放焰火,小孩子們的笑聲穿透了重重院落,順著溫和的風吹過來。
從三天前開始,莊子就開始了一輪嶄新的裝扮,紅紅的燈籠沿著迴廊門洞被高高掛起,窗花紅豔,細心手巧的丫鬟們剪出了各式各樣的圖案,有東海壽星,有西陵壽鹿,有八仙過海,還有極費工夫的千福圖。
一盆盆繁花被擺出來,奼紫嫣紅的,到處都是奢靡的香氣。
下人們都換了新衣裳,紅紅紛紛,一派喜氣洋洋。
杜姨娘今年高興,格外請了三個戲班子,在內院和外院表揚,連唱三天,每天一清早起來就是咿咿呀呀鑼鼓喧天的唱腔,在莊裡工作的下人們都可以帶著家人來莊子裡過年,那些調皮搗蛋的孩子每日放著噼裡啪啦的炮竹,熱鬧的像是一幅不真實的畫。
下午那頓飯吃完之後,楚喬就回房間睡著了,她這段日子總是感覺很困,似乎之前的幾年將精力耗盡了,如今閒下來,就總是想倒頭大睡。諸葛玥為她請了大夫,看完之後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每日都要為她端來一隻巨型藥碗,然後親自看著她喝個精光。
那藥真苦,楚喬再一次緬懷一下現代濃縮精華版的西藥片。
醒來的時候外面正在唱戲,儘管離她的房間很遠,還是有咿咿呀呀的聲音遠遠的傳過來。外面的炮竹聲很響亮,噼裡啪啦,震得地面上的毯子都在微微的震動,熱鬧的氣氛從四面八方的包圍過來,唯獨剩下她這間黑漆漆的屋子。楚喬抬起頭,隱約看到門前有鮮紅的燈籠,紅彤彤的掛在外面,像是一團暖暖的火。
今天是新年,在這裡,也叫做春宴,是一家人圍坐在一塊吃團圓飯的日子。這個時候,人們無論身在何方,都會趕回家中,和父母妻兒團聚在一起,守著又一個新年的來臨。
這個時代的每個人都是有家的,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妻兒親戚。
唯獨她,是沒有的。
所謂每逢佳節倍思親,想必就是如此心境吧。
她坐起身子,靠在床柱上,耳邊聽著外面喜氣洋洋的嗩吶聲,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