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一道將那抹紅暈也擋住了,可座中已有人面紅耳赤起來。倒是皇上,像沒事人一樣,不但不臉紅,還一副頗怡然自得的模樣。
坐在上首的是熟知西南民風民俗的荊州刺史屈吉。他的身材矮粗,濃眉大眼,卻有兩片薄唇,說起話來快語連珠,見場上一時尷尬,便咳了兩聲站起來說道:“啟奏陛下,現在已經到了南詔郡內。此地與西南蠻夷接壤,民風開放,婚俗並不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在經常舉行集會,各族各姓的男女都在這天尋找伴侶,訂立婚約。那場面相當熱鬧!想必現在正是了!”
清脆的歌聲還在繼續,席間眾人有搖頭輕笑的,有鄙夷的,也有議論紛紛的。
皇上點頭:“你說的便是搖馬郎吧?這個朕亦有耳聞!我朝幅員遼闊,各地民風有別,當在情理之中。”
一時間,眾人紛紛附合,見皇上不再說話,也跟著欣賞起岸上歌聲來。
過了半晌,女子歌聲漸低,卻不見男子和唱,有人嘆道:“哎!看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這個說話的人,五官清秀,體態文靜,黑色的朝服越發襯得他膚白勝雪。
屈吉笑道:“太卜令大人,你莫小看這裡的女子,個個敢愛敢恨,追不到自己的心上人是誓不罷休的!”
太卜令陰俠,據說是當今朝堂上最年輕的大臣,皇上也頗看重他。
果然,沒過多久,女子歌聲又響起來:“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象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我的臉色慢慢凝重起來,而心底漸漸湧上的,是對這位女子,或者說是這地的女子無比純潔的敬意。儘管素未謀面,她們能夠清楚看到自己的內心,對於渴望的東西也有勇氣去追求,這種認真的態度讓我敬佩。未來的日子,我也應當這樣去做。
*
原來,這的人稱姑娘為“馬”,所以才有搖馬郎一說。屈吉的描述,令眾人都起了嚮往之心。
西南的冬季並不冷,只是空氣中略略有些潮溼。這裡還是漫天的青翠,滿地的蔥鬱,讓人幾乎忘記冬日已經到來。
我身上已經換上了皇上臨時買的一套嶄新的南詔衣裙,圓領的五彩花邊短上衣,配上一條綴滿銀片的百褶裙和直筒的長褲,頓時也有了南方女子的韻味。頭上是盛裝的銀帽將一頭銀絲盡數遮掩起來,銀花簇擁,花鳥蟲魚點綴其中,伴著銀鈴脆響,令我想起大婚時的鳳冠。皇上則穿上了對襟上衣,配一條褲腳寬盈尺許的大腳長褲,裹著頭帕。我們互相打量著對方,忍俊不禁。
直到夕陽的餘暉灑滿西坡,草地上漸漸熱鬧起來。穿著各色服飾的女子像是花蝶般在叢中歡快的穿行,伴隨撩人的舞姿,繞過一個個男子,目光中帶著挑逗。她們之中不乏容貌美麗者,一個小小的動作,都引來無數男子驚豔聲。
男子們不甘示弱,紛紛吹起了蘆笙,打起了口哨,場面更加熱鬧起來。
女子們高昂的臉上蒙上了夕陽的金黃,在心上人的樂聲中,飛揚起來。月光如洗,清歌曼舞,將人們帶入另外一個世界!男子們更是歡聲雷動,也進入到場中,為女子伴起舞來!
也有人向我們走來,但一見到我與皇上十指緊緊相扣的雙手,便會心的離去。
我和皇上靜靜地站在場外,雖然離他們很遠,但也被場上的氣氛所感染。
直到月色初上樹梢,一陣急促的鏗鏘聲之後,“轟”的一聲,巨大的火堆燃燒起來,火焰映紅了每個人的臉龐。
然後,四周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眼光都朝向樹林,我們也跟著望了過去。一陣銀鈴響動,一個雙十年華的盛裝女子進入到場地中央。
一瞬間,連月亮都失去了光華!
那女子秀髮披肩,上身穿一件繡工精巧的短襖,沒有衣領,雙襟對開,束一條金紗繡花的闊帶,胸口敞露,赤著雙足。頸項、手腕、足踝均有銀環纏繞。她邁著輕盈的舞步,手臂宛如在風中搖曳的柳條,柔若無骨!
晶瞳清澈如水,眉毛纖細,不描而黛,紅菱嘴角盈盈含笑,露出了編貝皓齒。
這樣美麗的少女,難怪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側身看皇上,他也正盯著那女子看。我重重的掐了一下他的手,他皺著眉頭看我,露出不解的神情,隨即又恍然大悟,笑著握緊我的手俯在我耳邊說:“此花開過再無花!我只是在想,她的身份可能比較特殊。”
我咬著下唇輕輕的笑著,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小心眼了?於是又轉頭去看那女子。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