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郭嬌應允,周青峰屁顛顛的跟著去了‘快活林’。酒店內有專門為郭嬌準備的靜室和閨房,閒雜人等不得一律入內。周青峰難得踏足這郭嬌平日修習打坐的靜室,腦子裡在不斷想著待會將面對什麼樣的難題。
郭嬌先回閨房換了身衣衫,再出現時脫了掛鈴鐺的馬靴,穿了身寬鬆的居家長裙。特別的是她手裡竟然拎著個酒葫蘆,懶懶散散的朝靜室的蒲團上一躺,一手撐頭一手抬起葫蘆就朝口中灌酒。
待郭嬌喝了幾口百花釀後,只見燭光下的女子臉頰微紅,兩眼閉合,微醺的神情透著無法遮掩的閒適慵懶。她晃了晃手中的葫蘆,對傀儡鳥說道:“‘扁『毛』’,你來跟那小子說說我們的麻煩。”
‘扁『毛』’的個頭不大,力氣卻不小。它從靜室的角落拖來一個箱子,箱子開啟裡頭是滿滿的卷冊。周青峰隨手抓出一本翻了翻,這些卷冊上面都是些『亂』塗『亂』畫的......,“這是啥?”
“‘快活林’開業五年以來的全部賬冊。”‘扁『毛』’說道。
“賬冊?你們確定這是賬冊?”周青峰掃『蕩』龍王廟前撿到趙廟祝給潑皮李二的貨單,和那張畫著圈圈點點的賬單相比,郭嬌的這些賬冊也沒好到哪裡去?他隨手一翻,賬冊上往往就是塗鴉般記下的一些人名和數字,潦草的地方甚至連日期品類都沒有。
“這是入賬還是出賬?”
“都有,大小姐隨手記的。年月太久,都已經完全搞不清了。”
“你們怎麼就沒找個賬房先生?”
“找過呀,找過好幾個呢。只是沒一個能做滿半年的,都被大小姐氣跑了。”
按照‘扁『毛』’的說法,郭嬌在十五歲那年問自己老爹郭不疑要了一筆錢開了‘快活林’,玩了一把經營養成遊戲。可在經營過程中,郭大小姐有太多太多天真想法,經常隨心所欲的『亂』玩。
拿月薪的普通店小二和後廚人員到還好說,可參與經營的帳房就被郭嬌各種發散『性』思維整的苦不堪言。五年時間換了七八個帳房,最近一個帳房上個月剛走,人家還留下一句話,說‘快活林’若是不關門,遲早把郭不疑身家全部敗光。
偏偏郭大小姐很有股傲氣,非要按自己的想法來經營。有人無錢付賬,她就灑脫的免單;有貨商要求現結,她直接就給錢;有窮苦人沒飯吃,她三天兩頭的當善人——別人當善人都是施個粥廠,她大擺宴席讓窮人免費來吃,連排三天流水宴,弄得全城轟動。
整個撫順都知道郭大小姐豪氣,灑脫,熱心腸,好交朋友,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鬚眉。各種好聽的詞都在她身上掛著。苦的就是郭不疑每年都要朝‘快活林’這個無底洞丟大把的銀子——少則兩三千,多則七八千。
偏生最近一年郭嬌跟自己老爹鬧彆扭,死活不回家。郭不疑一怒之下......,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斷了‘快活林’的銀錢流水,想『逼』著愛女回家看看自己這個老爹。
現在郭嬌還在硬扛,可她對經營是真的一竅不通,只能盤算著是不是把過去的賬目清理清理,看看能不能把有些欠賬要回來。可賬冊一開啟,她自己都沒了信心。這麼些年積累的爛賬早就算不清,好幾萬兩銀子全虧在裡頭了。
“喂,小無賴。你要是能把這些賬目弄清楚,讓我的‘快活林’開下去,我就回家讓我爹救你師父。”一會的功夫,郭嬌喝空了滿葫蘆的酒。她醉醺醺的倒在靜室的地板上,毫無淑女模樣的攤開手腳說道:“我就想把我的酒店繼續開下去,不想它關門。”
這真是個苦差事,周青峰把所有賬冊全部翻出來首先排個序。可二十幾本賬冊的排序就叫人頭疼,因為很多東西根本對不上號。他捏了捏額頭後對郭嬌說道:“我能不能先把這些賬冊搬回去慢慢看?”
“隨便。”郭嬌躺在地板上朝周青峰揮揮手,很顯然是巴不得這些煩人的賬冊從眼前消失。周青峰琢磨了一下又說道:“能不能把‘扁『毛』’派給我幾天?否則就算我把賬單整理出來,催賬的事也需要有人幹才行。”
不等郭嬌答應,‘扁『毛』’暴怒道:“什麼?把我派給你幾天?小無賴你還想指使我幹活不成?我只聽大小姐和主人的話,別人休想佔我便宜。”
可地板上的郭嬌又懶懶的揮揮手道:“‘扁『毛』’,你就是去收賬而已,給這小子當幾天手下吧。你是我最好的‘扁『毛』’了,總不能看著我的‘快活林’完蛋吧。”
大小金額髮話了,氣勢洶洶的‘扁『毛』’頓時耷拉下腦袋。它挪啊挪的朝周青峰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