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覺地捏了捏腰間的荷包,那裡面有幾枚“訊號彈”——這是她自己取的名字——只要她把其中一枚拋向空中。興許就能引來王府暗衛。
可她不敢隨便使用,怕沒引來自己人,反引來朝廷暗探。她更擔心,根本就沒有“自己人”,戚長生他們已經全軍覆沒,就像趙佑熙在運河上遇刺,幾十個護衛無一生還一樣。那種慘烈,秦公子的手下未必做不出來,他們明裡就有上百人,暗裡還不知埋伏了多少。
想到秦公子,就想起來了落在客棧裡的行李。衣物和錢財倒在其次,她最捨不得的,還是父親的那些書,一百多本,分裝在兩口箱子裡,很沉。她設定逃跑計劃的時候,就知道不可能帶走,事後也不可能去客棧索取,一去就暴露了行蹤。
她是真心想要幫父親整理遺稿,好好地給他出一本書,對於一個從科舉入仕,以狀元名揚天下的人來說,這應該是做女兒的所能給的最好報答吧。可她沒想到。自己會弄巧反拙,把父親最喜歡的書,連同那上面所有的文字,一起弄丟了。
不知道將來,等到河清海晏時,她再到小鎮尋找,可還能尋回那些珍貴的文稿?
“姑奶奶,有客到訪”,陳伯站在簾外稟告,蘭姨連嗓音都變了:“什……什麼人?”
陳伯遞進一張名帖:“他在外面叩門,我說姑爺外出。家裡只有女眷,不方便招待外客,他就遞進這個。”
俞宛秋把名帖接過一看,抬頭上的稱謂竟然是:“小娘子……”
帖子的筆跡乍看有點像趙佑熙,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可能會錯認。但她曾和趙佑熙多次通訊,知道他的某些行文習慣,所以立刻就認定,這是有人故意模仿他的筆跡,甚至他的口吻。
俞宛秋從枕頭底下掏出趙佑熙的信,她決定從客棧逃走的時候,就把這封信從裝書的箱子裡拿出來揣在懷裡了,又沒有留在客棧,信的內容怎麼會外洩的?
如果秦公子曾看到過這封信,他就應該知道她和世子是夫妻關係,不會再有後面的那些試探了。所以,她姑且只當這是巧合,此“小娘子”只是個稱謂而已,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
“姑奶奶,到底是誰呀?”蘭姨急得直問。
“可能是秦公子的人”,甚至是他親自來了。
“那我們怎麼辦?”
“不能怎麼辦”,這房子是有後門,可秦公子的人既已追到這裡,又敢公然投帖,說明他有足夠的把握甕中捉鱉,不會再給她逃跑的機會。
既然逃不了,不如索性跟他談判,看他到底要如何了結。
俞宛秋起身振衣,對簾外交代說:“陳伯,請他進來吧。”
蘭姨大驚:“姑奶奶,你還請他進來?”
俞宛秋苦笑道:“不請他進來,他就不進來了嗎?等他失去耐心破門而入,情況只會更糟”,他要假裝斯文投貼拜見,她就陪他玩。跟一個殘忍的人打交道,不能輕易撕破臉,不能挑起他骨子裡的嗜血因子。
深吸了一口氣。俞宛秋從荷包裡摸出一顆“訊號彈”遞給蘭姨,告訴她說:“把這個扔到牆外去,扔遠一點。”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無論多危險,她都不會驚動趙佑熙,了不得她再死一回,再穿越一次。可如今她有了孩子,她沒有權利替自己的孩子放棄生存的機會。
很快,一聲尖嘯響起,巷子裡的過路人看到了,搖頭說了一句:“怎麼有人大白天玩花炮啊,留到晚上玩不是好看多了?”
站在門外的秦決向隨從一努嘴,那人正要抬腳踢門,門自己開了,一位神情謙恭的家人躬身道:“公子請進。”
秦決幾步跨進廳堂,俞宛秋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悠閒地喝著人參茶,都沒抬頭看他一眼,也沒招呼他坐下。
秦決被她冷落慣了,要是她突然熱絡起來,可能還會心生警惕,覺得肯定有什麼陰謀,現在見她如此,倒坦然地在客位上坐了下來。
主人不開口,客人只好先發言:“你不是生怕帶累你那位心愛的情人涉險嗎?怎麼又發訊號給他?僥倖逃了一次性命出來,比以前更怕死了?”
俞宛秋淡淡回道:“是啊,怕死不對嗎?難道你就一心想死?”
秦決笑著搖頭:“就會在我面前耍嘴皮子。我觀察你很久了,你對別人都和顏悅色,就連對下人、對路人都挺好的,不過在寡婦家借了一床草蓆,就慷慨贈銀二十兩,對這位陳伯更是,又給工錢,又給賞錢。”
俞宛秋終於失色,蹭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難掩驚惶地問:“你把寡婦大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