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看了看他,點點頭,然後對婉貞說道:“你且先歇著,朕還有些話要跟李諳達說。”
婉貞毫無反應,只是漠然地笑了笑。
光緒默默地一嘆,對李蓮英使了個眼色。李蓮英會意,急忙跟隨著他走了出來。
出了房門,光緒站在臺階上,抬眼望著一覽無雲的晴空,心中卻烏雲瀰漫,一片陰霾。
李蓮英輕輕走到他身後,和聲問道:“皇上,您還有什麼吩咐?”
這個命運多舛的皇帝啊先是被太后軟禁了那麼多年,好容易遇到個知心識意的人兒,如今卻又變成了這副模樣,難道這就是命?
他在心裡嗟嘆著,光緒卻無心理會別人的心情,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婉貞現在的情形,你也看見了,有何想法?”
李蓮英想了想,道:“皇上,奴才不敢說謊,婉貞福晉的情形,確實把奴才嚇了一跳啊好好兒的一個人,怎麼說病就病了呢?如今這樣子,可一點兒都不像是婉貞福晉了呀”
光緒苦笑著說:“可不是麼自從那塊玉不見了以後,她就一直是這樣子,朕……真的很擔心啊”他嘆息了一陣,然後搖了搖頭,似乎要將這些令人沮喪的事實都甩出腦海似的,看著李蓮英,說道,“李諳達,太醫們說過了,她這是心病,一般的藥是治不好的,非得自己想開了不成。不過朕以為,總是待在這院子裡,對她的心情也沒什麼好處,所以朕想帶她到外面走走。”
一個皇帝如此認真向一個太監說明,甚至還帶點懇求的意味,要求能夠出去走走,這看上去實在滑稽,但他們兩個卻都一本正經。其實兩人都明白,光緒這番話不是對李蓮英說的,而是對慈禧說的。
李蓮英自是不敢擅作主張,告退之後,便徑直回到了樂壽堂,向慈禧稟報自己的所見所聞。
聽了他的述說,慈禧的眉頭都要皺成一座小山了,將信將疑地說:“這麼說來,婉貞的病是真的了?”
李蓮英道:“依奴才看來,確實是真的。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絕不是做戲能夠做出來的,婉貞福晉似乎受到了很大打擊,看上去情形有點兒不妙啊”
慈禧輕輕漾著手裡的茶碗,彷彿是在自言自語,說道:“原來是真的……我還當這是他們為了拖延時間而找的藉口呢。”她看了李蓮英一眼,又道,“皇上想要帶婉貞出去?”
“是,皇上說,希望這樣能有助於福晉的情緒好轉。”李蓮英答道。
慈禧沉默了半晌,然後嘆了口氣道:“好吧,既然他想做,那就讓他做吧。只不過,活動的範圍只能在這頤和園內,任何人不得擅離一步”
“奴才遵旨。”李蓮英應道。
得了慈禧的批准,光緒便帶著婉貞走出了玉瀾堂,來到昆明湖邊,沿湖鑑賞。
此時正值天色晴朗明媚,一塵不染的天空碧藍如洗,絲絲雲彩漂浮在半空,將陽光襯托得柔和。昆明湖畔,垂柳依依,湖面上波光粼粼,清澈見底的岸邊活潑的小魚在水中嬉戲,微風輕拂,令人心曠神怡。
從玉瀾堂那狹小閉塞的空間出來,融入這遼闊自由的世界,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聆聽著鳥兒的脆鳴,一時間,整個人似乎都清爽了不少。內心的煩惱和苦悶幾乎一掃而空,心情從陰暗的谷底開始攀升,光緒忍不住在嘴邊掛上了一絲笑容。
“婉貞,看,多美的景色”他拉住婉貞的手,笑著說。
“是啊,皇上,確實很美。”婉貞笑著,回應。
然而,雖然是附和著光緒的話,她卻仍舊是一貫的淡漠平和,似乎什麼樣的景色在她眼裡都是一樣的,嘴裡說著美,眼光卻絲毫沒有為這眼前的風光而有一刻停留。
再美的風光對她來說又有什麼用呢?沒有了那塊玉,她註定只能成為時空裡的一抹孤魂,在這不屬於她的世界裡流連徘徊,永遠再沒有回去的希望光緒滿心的歡喜被她的反應給狠狠澆了一盆冷水,頓時冷靜下來,看著她那毫無生氣的眼眸,不忍心責備,反倒禁不住掠過一絲心痛,拉緊了她的手,溫言說道:“如此美景,我們坐船到湖中去玩如何?”
婉貞淡然笑著,無可無不可地說道:“皇上決定了就好。”
光緒微微一笑,轉頭叫了一聲:“小鐘子。”
鍾德全早已在一旁聽到了,於是也不等他再吩咐,立刻說道:“奴才遵旨奴才這就去辦”說完,擺了擺手,立刻就有一個小太監撒開雙腿跑了出去,前往泊船處宣旨去了。
頤和園裡共有御舟八艘,以供帝后遊湖之用,平日裡都在北船塢和後溪河船塢內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