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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喜兒的教育,我是賞罰分明,可寶貝她的爹親經不住她幾聲奶聲奶氣撒嬌的嗲語,常常私下和她“同流合汙”,讓我常常感到我是那白雪公主家的惡母親,得了個扮黑臉的惡名。瞧這本來我不允許出現在內苑禁地的幾隻小兔子,堂而皇之地居然擺在寢宮裡,就知道那爹親對她放水得可以。
莊嚴而又清脆的鼓聲合著乾清門外橐橐靴聲傳來,侍衛門正在換崗,又是快宮禁的時候了。
三月的清風夾雜著那屬於春天特有的柳絮從廊外輕飄著襲來,鼻子敏感得打了個噴嚏,恩得回寢宮了,不知道他今日是否能在我入睡前回宮,抑或……入夢?
踏上最後一階,上得丹陛,萬安、萬福正杵在宮門,收腹觀心,見我嘴一努……那人今日早歸?我欣喜低四面掃去……只見廡廊盡頭我那“無憂閣”的雕花窗紗正滲出紅紅燭影,門口站著的那人可不就是皇帝的影子——小全子。
那明黃色的專屬主人正立在窗前,身前大案上已不再壘著那下午小山一樣的金漆擱盤,我的舊物,那……楠木箱子大開……
扣在箱蓋上的手指已微微泛白,他看著裡面那曾經都屬於他的舊物出神……
蘇繡牡丹香囊,一隻小巧的白玉板指,一把鑲寶石銀製小刀,那塊他父皇送他的龍形翠佩,親手雕刻的喜兒百日像,幾副練筆時丟了被我收了回來的字畫……最裡面的夾層中,那紫檀盒子裡的團扇……
“姑姑你……捐空了所藏,就留了它們……”他咳嗽一聲,掩飾濃重的鼻音,背對著不肯看我。
看著這曾經富甲乾清宮的地方,如今已全部清空的我的“小金庫”,我輕嘆……難道他還不懂我嗎。
他拉出那個一直捂在懷裡許久的摺子,那熟悉的燙金封面……不就是下午叫內宮監呈給他的我的捐寶記檔麼。
“多年來一直知道……除了愛藏些個這些珠玉之物,你沒有別的嗜好。”他深吸一口氣,帶著鼻音緩緩言道。
“這個摺子從下午始起,就壓在燁兒心上,好重……”他手緊按在那摺子上,再不言語。
輕輕想掰過他頭來,可他的眼執拗著躲閃著我的目光,側面隱在燭光的陰影中……
唉……我上前輕輕環住他腰,他微微一抖,象是再也控制不住……他旋身過來擁我入懷。
脖子上頓時感覺一片溼涼……我黯然。他……也是個普通人啊,再堅強再鐵血的人也有冰山下的一面。陪他這麼多年,汲汲小心地度過一次又一次的政治風涯,這次又遇到了考驗……現在的他應該是好累好累了,心累。
只是如同他小時候一般對待他,輕輕拍撫他的背,讓他靠著我象個委屈的孩子無聲地宣洩。就象多年以前,那些個他獨自承受外朝對他“兒皇帝”、“懦弱好嬉”的評價的日日夜夜一樣,每個入眠的夜晚我都會在他耳邊喃喃:“燁兒在姑姑心中就是最棒的,燁兒會是我大清最出色的君王,慢慢來……什麼都會過去。”
“姑姑……真的嗎?你真的相信燁兒能做到嗎?”他似也想起孩童時期,下意識地反問道,還是當年的口氣,不過宣洩以後的他的聲音已經約帶自信。
“我就是知道!”我倆異口同聲的回答著我那固定不變的答語。呵……把他臉掰轉過來,睇著他微紅的眼睛,放心地看著他眼底那一抹堅定。
“美人贈我錦繡緞,何以報之青玉案。古人張衡尚且知道以青玉案報恩,不辜負美人,我豈能辜負姑姑!”他神色若定,言辭自信激昂。
“等這三藩之亂平定後,燁兒定為姑姑尋遍天下奇珍異寶。”
“唉,我已經不愛那些東西,等你空閒了我們去塞外或者江南,去看那洶湧的江、碧綠碧綠的竹、連綿起伏的群山……”我趕緊岔開話題,隨口即道。
不是不愛,我這聚財的德行豈能朝夕改變,可這三藩……這塊骨頭得啃8年,想以後朝廷連年8年戰爭,康熙朝會富裕到哪去,可不想以後留個罵名。
燁兒……你知道麼,你就是我的青玉案。
第四十章 離歌
一開始我只相信,
偉大的是感情。
最後我無力的看清,
強悍的是命運。
——《離歌》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現在來形容御花園外的東北角靜太妃那冷清卻又幽雅的居處是最貼切的寫照。早已打下了花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