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殺我……但是冬兒……
心下大駭……但見清冷的月光下,她背後正插著一隻眉毛一樣彎的薄刃小刀,銀白色的刀身的刃口卻閃爍著紫青色的光芒。
這刀有毒……她撲過來用身子擋住了我。這一下變故如電光火影般,讓我猝不及防,楞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懷中的冬兒痛苦的臉。
“王驢子幹這一票倒真不是隻為錢,他要為他主子……盡忠。”這公公哼了一聲,飛起一腳把這大漢的軀體踢得遠遠的。
“幸好你沒事,不然老奴只怕下場跟他也一樣……盡了忠了。”他唏噓一聲:“瓶子裡是解藥,每四個時辰復一顆,連服七日,我的事已經完了,該他們了。”
握住那隻白瓷瓶子,見冬兒的嘴唇已經泛青,已是昏了過去。這個為一隻自己都沒見過的琉璃鐲而入獄的女孩,這個被主子派來監視我的女孩,這個本可以在宮裡安靜的呆到25歲出宮去實現嫁給她柱哥哥的女孩,這次因為我,也許就……
心底一慟,眼前頓時模糊一片,抹了把臉,卻見那公公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中。
而遠處……馬蹄聲漸漸密集,隊伍最前頭那名騎士的臉被身後那隻橘紅色燈籠暈出一片模糊的光影來,在風中搖曳著模糊不清。
揉了下淚眼,但見那燈籠上書著一個墨色大字兒——“恭”。
寒露
金雀釵,紅粉面,
花裡暫時相見。
知我意,感君憐,
此情須問天。
香作穗,蠟成淚,
還似兩人心意。
珊枕膩,錦衾寒,
覺來更漏殘。
————李煜《更漏子》
這首哀婉纏綿的《更漏子》描寫的是一美麗少女以金雀釵為飾,以紅粉妝容,這樣精心打扮渴望著與情人暫時的相見,離別後卻又徹夜思念孤身難眠,想那詩裡男人究竟有怎麼樣的風韻氣質讓她纏綿繾綣不忍別離。
可這首詩用絲綾精裱後卻掛在了這裡……我正在沐浴的“靜”室。看那字娟柔秀麗,定是出自女人的手。
一個思念男人的女人……
“我現在住的這提香苑是王府裡誰的住處?呃……可是哪位格格?”古代人都早婚,這恭親王據說十四歲就做了父親,想他女兒也應該有出閣了的吧。
“回宛儀,這屋子原是我家福晉的最喜愛的一處書房,因為這是府裡後湖花園裡最美最香的地方,所以王爺給題的匾額‘提香苑’。”
“恭親王福晉?”哦,居然是這王府的女主人,我不禁茫然,都夫妻十幾二十年了吧,難得還如此恩愛,丈夫出門都想念得不能成眠。
“我家主子是……側福晉,不過王爺不在,我們晉福晉也就是我們王府掌事的了。”這叫英子的丫頭手腳麻利地給我換上一套新的旗裝,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的行頭都齊了。
“宛儀穿上這身新衣服又精神又貴氣真漂亮。”英子拿出一隻由寶石拼成的花兒和兩隻固定頭髮的翠簪給我的頭髮完成了最後的工序,拉我去看那鏡子。
鏡子中的女人眉掃青黛,輕點朱唇,瑩白的膚色中透著一點沐浴後的紅暈,看起來是精神了許多。只是那眉山微鎖……
“冬兒現在不知道醒了沒?”今日是第三天了,早上過去她還在昏睡。吃了那神秘的黑衣公公的藥,算是從死神手裡給要回了小命,這些天來的傷口上的青紫也漸漸轉回健康的粉紅。
“放心吧,今天宮裡的陳御醫也來了,說已無大礙。”
“英子,這次多謝你家王爺派人來搭救我們。不過最近幾天一直沒見到恭親王,茉兒想對他說句感謝也不容易。”
雖對著英子輕笑道,可那“感謝”二字,字字發自內心。那黑衣公公是恭親王來派來保護我們的吧,真恨現在失憶的自己,這些千絲萬縷的關係我完全沒有一點記憶,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和恭親王有著怎麼樣的因緣。
“我家王爺隨聖上北巡昨晚才回京,今天一大早又去了宮裡直到現在也沒回來,你當然見不到他了。”
啊……救我的卻不是恭親王?那又會是誰?
“那日救我和冬兒的那些人是……”我驚訝極了,向這丫頭看去。
“是我。”靜室的門口,立著一個臉如滿月的美婦,摒退了身後跟著的侍女,正笑吟吟地向我走來。
是她……這幾日在冬兒的病榻前只見過兩次的恭親王側福晉,據說她姓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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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