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蘇謐看著這張憔悴的容顏,心中糾結難解。
經過前一段時間短暫的爆發之後,就好像是燃燒盡了最後一根木柴的篝火,就好像是耗盡了最後一滴煤油的燈盞,已經到了熄滅的邊緣。
就算是窮盡天下各種珍奇名貴的藥材,輔助天下絕頂的醫師,也無法讓一盞已經沒有了油的燈繼續亮下去。
蘇謐神思不屬地將金盤擱置在一邊的小几上,卻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
她回過頭,看到齊瀧的眼睛睜開了。
“皇上,是臣妾吵著您了嗎?”蘇謐輕聲問道,走到床邊。
齊瀧的視線轉向蘇謐,卻沒有聚攏起焦距,而是恍惚的看向遠方。半響,他問道:“是不是已經新年了?”
“是的,剛剛到了新年了。”蘇謐回答道,一邊說著,一邊將齊瀧扶起,依靠在軟墊上,然後拿過藥汁來。
“皇上,先喝了藥,再休息吧。”蘇謐像是勸慰一個小孩子一樣的柔聲說道。
齊瀧無神地靠在軟墊上,忽然問道:“那個孩子現在還好嗎?”
蘇謐一怔,才反應過來他詢問的是現在由她撫養的小皇子,連忙說道:“皇子殿下一切都好。”
齊瀧點了點頭,說道:“說起來,朕還一直沒有能夠好好看看他呢。”
皇子年齡還太小,齊瀧回宮之後一直病著,為了避免過了病氣,所以一直沒有將孩子帶到他的近前來。而且齊瀧對於自己的這個親生兒子好像也沒有多少關心,全然不同於離宮之前的熱切關注。閒談的時候,蘇謐也在他的面前提了幾次孩子的日常事與,他都是懨懨地毫無興趣,此時還是他第一次對蘇謐提起這個孩子。
“等明天臣妾將孩子抱過來讓皇上看看吧。”蘇謐含笑建議道。她知道齊瀧的病情其實對於孩子並無危害,只是宮中傳統的習俗阻礙。
“到時候皇上也好給孩子起個名字啊。”蘇謐一邊攪動著藥汁,一邊輕笑著說道。那個孩子已經要滿三歲了,卻一直沒有下賜名字。
聽著蘇謐的話,齊瀧的臉上現出恍惚如在夢中的表情,似乎在竭力壓抑著什麼,他沉默了半響,終於說道:“不必了,如果朕真的看了,說不定就要不忍心了。”
不忍心?!蘇謐一怔,什麼不忍心?
她禁不住矚目於齊瀧。
黯然神傷只不過是一瞬間,他的神情已經恢復了漠不關心的平淡。
快的讓蘇謐來不及撲捉那一瞬間的表情,更無從揣測出那表情的含義。
“新年了,為什麼外面沒有煙花呢?”齊瀧沒有理會蘇謐遞道唇邊的調羹,自顧地岔開話題問道。
蘇謐怔了怔,宮中年夜原本是要放煙花的,可是眼下這樣的形勢,還怎麼能夠有這樣喜慶的事情呢?她說道:“因為害怕驚擾到皇上的休息,臣妾特意命令他們停下了。”
“為了我停下。”齊瀧的嘴角牽扯起一個笑意來。他伸出手來,握住蘇謐的手腕,他的力氣不大,甚至可以說,久病未愈的手掌無力地可憐。可是那手掌裡冰雪一樣的溫度還是讓蘇謐禁不住緊張起來。
“謐兒真是體貼朕意啊,可是何必把煙花停止呢?”他輕嘆了一聲:“這個天下,又不是朕一個人的天下,而且說不定很快,朕就再也沒有看到宮中煙花的機會了呢。”
“皇上怎麼說起這麼不吉利的話來了。”蘇謐勉強笑道。
“既然皇上想看,臣妾這就去吩咐外面的人準備煙花,只是皇上先把藥喝了吧。”蘇謐勸道,說著又將藥送到齊瀧面前。
齊瀧順從地喝下蘇謐喂到唇邊的藥汁。一碗藥很快就喝盡了。蘇謐將玉碗放好,然後說道:“臣妾這就去交待外面準備煙火去。”
還沒有走出殿門,身後卻傳來齊瀧的輕嘆,“算了,不必這樣勞動了,就算真的放了煙花,朕在這個宮殿裡也看不到,就不必白費力氣了。”
蘇謐止住了步子,她回過頭來看著齊瀧。
齊瀧淡淡地笑了笑,說道:“過幾天不是還有上元節嗎?等到上元節的時候再準備好了。那時候,朕至少要站出去看一看。”
蘇謐黯然無語。
上元夜宴
在御醫的精心調理之下,齊瀧的身體開始慢慢的好轉了。
蘇謐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在支撐著他,讓他這樣不肯認輸地堅持下來,但是蘇謐明白,齊瀧此時越是好強,越是更快地步入死亡的深淵。
她在日常的時候竭力勸阻齊瀧,但是絲毫沒有效果。
臨近上元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