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不太好啊。”晨郡的嗤笑聲由遠而近,似細銳的針劃開了凝固的氣氛,聽得眾人皆緩了一口氣。
夜覽眸光微閃,遲疑片刻後,臉色慢慢地平和下來。
他伸手拉過妍女,對我微一頜首:“臣下告辭。”
我怔怔點了點頭,轉眸看向聶荊。
“走吧。”
他若無其事淡淡出聲,我猶自納悶時,但瞧那黑色綾紗略微一晃,他已轉身離去。
他送我到房間,臨去前,我一把將他拉住:“你和夜覽……”
“我不認識夜覽,”他輕輕出聲打斷我的話,語音裡帶著微微的笑意和淺淺的溫暖,“記住,無論今夜發生何事,無論你聽到任何聲響,都不要出門。”
我聞言一愣,不解而又驚訝地看著他。
他淡聲笑了笑,綾紗飄拂似夜舞。
我的手指滑落他的掌心,若有若無的一碰觸後既是閃躲。
“不管怎樣,你要小心。”我低了頭,緩緩道。
“我會沒事。”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很輕鬆。
輕鬆得讓我更加擔憂。
是夜,無眠。
許是白天睡得過多了,許是被夜覽的戾氣驚到了,又或許是聶荊說的話總是糾纏著我的心緒叫我放心不下。這一夜,我倒是格外凝神注意著外面的動靜,因為直覺告訴我,今夜必有事。
青玉棋盤上黑白棋子凌亂一片,我拈指一粒一粒分好後,再接著擺。
也不知擺弄了棋子多久,瑞腦香燃了再燃,我只按著額角費神又費思。
約莫丑時剛過,窗外終於傳來了些許動靜,輕微的刀劍器具聲依稀入耳,打破了寂寥清靜的夜。
隨著幾聲悶哼響起,白綢糊住的窗格忽地滲入了耀眼的光芒,剎那間,室內明亮如晝。
火束亮起的那刻,窗外的聲響也驟然激烈。
我眼皮一跳,忙起身悄悄推開了窗扇,定睛朝外間望去。
此時的園裡人影慫動,束束火把下,數不清的黑衣人飄忽似靈魅般前後左右繞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幾十把長劍在火光下泛著如焰火的赤紅鋒芒,齊齊罩上站在中間的那人身上。
深藍的衫,黑色的斗笠,沉穩的身影,寒色如霜的長刀。
我的心重重一震,想也未想轉身拿下牆上弓箭走出房門。
剛走出門外便被一雙柔中帶著綿絕之力的手臂推入房中,青色的衣裳入眼時,我不禁蹙了眉。
爰姑想必也是聞聲而來,她拉著我,神色緊張地盯著我手中的彎弓,沉聲道:“公主要做什麼?”
“幫他。”我答得簡單,卻字字不容置疑。
“公主乃萬金之軀,切不可魯莽行事!”爰姑動作果斷地奪下我手中的弓箭,拉住我,面容端肅得不可侵犯,“三年前你去戰場,爰姑不反對,因為你那是為了國家,死傷是榮而不是損;如今出手,卻是為了什麼?若你有什麼不測,你讓爰姑何以面對齊國的百姓與當今的王上,如何向遠候在晉國的公子穆交待?”
公子穆?
我抿唇冷冷一笑,腦中想起幾個時辰前夜覽的臉色,心中對外間的形勢頓時明白了幾分。
“若我有不測,要向晉穆交待的不會是你。”
我沉思著,緩緩開了口。
與爰姑說話的功夫,窗外的呼喝聲已愈見急促和尖銳,我掙脫爰姑的手,轉身去看外面的形勢。
只見那些黑衣人個個身手敏捷利落,長劍揮刺時自成陣勢,顯然是都是訓練有素的好手。聶荊一人一刀,縱使武功再厲害,卻還是險像環生。
我吸了一口氣,扭頭看向爰姑,一反臉上的著急,只淡淡笑道:“我既不能去救,爰姑你總可去吧?”
爰姑抬頭望著我,眸間光華隱動,有驚訝,更有不斷掙扎下的猶豫。
“公主,我……”她淺淺低了頭,垂眸輕輕中,自有一種讓人難忘的宛轉。
二十年前,她也絕色。
我恍了一下神,清醒後,忙伸指握住她的手,請求道:“爰姑,就算你再寵夷光一次,去救救聶荊!他身上本有傷,他雖嘴上從不曾不說,但我心裡清楚。一路上他總是咳嗽,那其實不是病,而是內息牽引了傷口開裂引起的……這樣的他,是抵不了那麼多的長劍狠刺的!”
爰姑深深嘆了一聲,再抬頭時,眼中盡是無奈和憐寵,還有一絲隱約藏好的絞心著急和痛苦。
爰姑按住我的手,低低一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