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等待,一片安靜中,眼簾不由自主地下垂,我又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不知何時他上了塌,勾了手臂將我和錦被一起納入懷中,緊緊地抱住,緊緊地收縮。那雙胳膊勒得我的身子生生地疼,我鼻中酸澀,心中狠狠一動,忍不住轉身猛地抱住了他,將臉藏在他懷抱的最深處。
他不說話。
我也不作聲,只附耳貼著他的胸膛,失神聽著他的心跳,彷彿這樣就能聽清他沒有自口中道出的千言萬語。
彼時有霞光映上營帳,眼前明亮,他身上的衣料雪色嵌金絲,一縷一縷湛著熠然耀眼的光芒,我看得久了,眼睛便開始痛。
“累麼?”我輕聲問他。一夜未睡,一夜鬥智,一夜傷神,他一定累了。
可是他搖頭,低聲笑:“一點也不累。”柔軟的聲音中帶著點點暗淡的沙啞,分明是累極,卻還硬撐。
我想了想,伸手自懷中拿出方才為晉穆找紗布裹傷時帶出的藥瓶,倒了一粒藥喂至他唇邊,較真道:“你身上的內傷還沒好,前天夜裡抱著我走了那麼長的路,今天又沒休息,一定累壞了。”
他不問緣由,張嘴咬過藥丸,嚼下,微笑不語。
“你當真能五日奪下楚丘?”我不放心地問。
他挑眉,垂眸看我:“怎麼,你不信?”
“不是,我信,”我搖頭,道出疑慮,“可你不是說凡羽若不出楚丘,晉穆定不能奈他如何麼?”
“那就讓他出楚丘。”
“你想到辦法了?”
他笑著點頭,眉宇驕傲非常:“自然。”
我心念一閃,不禁垂下眼簾,淡聲道:“這麼說他答應你的條件了?”
抱著我的胳膊僵了一下,而後更用力地纏住我。他低了腦袋,將微涼的下巴抵上我的發,慢慢地磨蹭。
“丫頭,我累了。”
我怔然,反應半天,抬眸時,他已合了眼,臉上睡意深深。
遲疑一下,我伸出手指,緩緩撫上他的臉頰。
即便那玉般俊美的面龐上倦色隱現,眼前容顏依然風流無雙。白髮欺霜,披散在枕,狹長漂亮的鳳眸緊緊閉著,長眉飛揚,斜斜入鬢,他勾了唇角,睡中亦不忘面上含笑。
我抿了抿唇,忍不住彎起了眼眸,凝神看著他……
良人。
衛侯。
三年前及笄時他問的話,那時我卻不知原來命中的衛侯就是眼前那個紫衣倜儻的少年。
我失了會神,微微撐起身子,低頭吻上他笑得得意的唇角。
輕輕一點。
離開。
一連兩日按兵不動。晉穆和無顏都不著急,我即便心中連坐著喝口茶的耐心也沒了,卻也故作著鎮定冷靜,日日冷眼看著那似在一夜間由敵化友的二人天天對著短短三尺之長的棋局,言笑自如,淡定自若,不斷地廝磨耗費著為時並不長的五日之諾。
一日又黃昏,北風獵獵,晚夕照山,餘暉嫣然似血染。
午後晉穆帶人出去察看地勢,至掌燈時分仍未回。我和無顏在中軍行轅邊下棋邊等,眼看天色將黑,我忍不住,扔了手中的棋子,問無顏:“你說的五日拿下楚丘,今天一過去,可就剩兩天了!”
無顏微笑,悠然落下一子,漫不經心地敷衍:“我知道,知道。”
我瞪眼。
他見我久久不擲子,彷彿這時才記起抬頭看了看我,眼見我的神色後,他重重咳嗽兩下,整了整面容,裝嚴肅:“急什麼?這不事情正按計劃進行著麼。”
我眨了眨眼,好奇:“什麼計劃?”
無顏不動聲色,唇邊笑意淺淺:“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我想了想,腦中有念光一閃,頓時了悟過來。心中雖了悟,我依然皺了皺眉,故作茫然搖搖頭。
“笨!”他伸手敲我的腦袋,無奈地笑,“今天是聶荊和南宮大婚的日子。”
我點點頭,恍然大悟的模樣:“對。今天是他們成親的日子。可是,那又如何?”
無顏瞪眼:“丫頭是真傻了,還是嚇我?”
我抿嘴笑。
無顏隨手甩了棋子,雪袖上揚,扣好的手指正待又要打上我的額角時,我笑嘻嘻抓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但你說過楚桓已封鎖了邯鄲一切訊息,凡羽應該不可能知道南宮成親的事。”
無顏挑了眸子,眼底譎色深深:“楚桓可封鎖,亦有人可透漏。”
我徹底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