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來,宮燈搖搖晃晃的,將前面引路的白芷的影子也拉著飄忽搖曳。
阿曛頓時覺得有些冷,緊了緊身上披著的大氅,趕緊往前走了兩步,跟緊白芷的步伐。
白芷引阿曛進屋,便見鳳漓正坐在燈下翻書,一頭烏髮整齊梳入白玉冠中,換了一身水過天晴色的袍子,周身上下早已回覆那一副冷清的樣子,竟有著超出少年的沉穩。
見阿曛進來,鳳漓抬起頭,只是淡淡掃了一眼阿曛,“用過晚膳,我會著人送你回去。”
“先生定下的,谷中規矩是過午不食,鳳漓哥哥,這時候用膳,算不算違規?”
“今日例外。”說罷,鳳漓擱下手中書卷,走到餐桌邊坐下。
阿曛早已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到現在天都黑了,她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也顧不上許多,在鳳漓的對面坐下。
白芷和白果兩人在桌上布好菜後,便已悄然撤退到一旁。
所謂食不言,寢不語。一頓飯下來,兩人都未開口。
阿曛低頭用膳,但桌上的膳食卻還是讓她小小驚詫了一番,每一道菜看似平常,但那味道卻不是一般廚子能做出來的,比如那一道白玉菜膽,她看得出浸菜膽的湯汁,是悉心熬製的雞湯,菜膽也是取了整棵白菜中最裡層的拇指大小的菜心。
可能是飯菜太可口,作為吃貨的阿曛,一時沒有忍住,連吃了四碗米飯,桌上的菜也幾乎被她一個人吃了一大半,這才擱下碗筷,從白果手中接過茶盞漱了口。
鳳漓吃得很快,早已放下碗筷,正端著一盞雪花藍釉茶盞,用茶蓋慢慢浮著茶,見阿曛吃完,才淡淡問道:“吃飽了?”
“嗯,飽了。”
阿曛點頭,接過白芷送過來的茶盞,也想學鳳漓那般意定神閒的浮茶,卻差點被茶水燙了手,只得作罷。
“怎麼就掉到碧落潭裡了?”鳳漓透過茶霧,淡淡望著阿曛。
“那是碧落潭?”自己前世今生,來這釋山也算是來得勤的了,竟不知道自己第一次落水的潭,還有這般好聽的名字。
鳳漓並不答阿曛的話,繼而追問:“白日裡你為何不好好呆在晗雪樓練琴,跑到碧落潭邊作甚?”
“我天天練琴,手都練痛了,就想出來透透氣。”阿曛說得甚是悽慘,無非想博取面前人的同情。
“琴練得如何了?”
“這些日子在練鳳求凰,但似乎不得要領。”鳳求凰一曲,阿曛其實早已熟練於心了,但阿曛隱隱覺得,自己前世與鳳泫結緣,可能是她在帝都的貴女圈子裡,表現得太為張揚耀眼了,加上她的家世勢力如此之龐大,才讓許多於皇位上頗為覬覦的人,對她趨之若鶩,想透過她來與簡氏聯姻,從而得到簡氏一脈的傾力支援。
如今從頭來過,她想,自己還是裝傻比較好一點,做一個平凡人,期待著能過一個平凡人的日子,歲月靜好,攜一人白首,於一城廝守,不要再捲入是非紛爭之中。
於是在鳳漓面前說了假話。
“我看你從古琴吟到秋風詞,都是半日裡就練得極熟的,怎麼到了稍微難度增大一點的鳳求凰,卻仍不得要領?”
“是我太笨了吧。”阿曛笑眯眯望著冷著臉的鳳漓,“鳳漓哥哥,這次我落水,是你救了我,我……我會好好報答你的。”阿曛捧著茶杯,極認真地看著鳳漓,希望鳳漓能夠相信她是真的感激他的出手相救的。
鳳漓擱下茶盞,睇向阿曛的眼中,有了一絲探究的淺笑,“你打算如何報答?”
“這個……還沒想好,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報答你的。”
鳳漓挑了挑眉,“莫非你打算以身相許?”
聽到這話,阿曛忙擺了擺手,話語已有些急切,“啊,不是,你可能誤會了,我是說,如果鳳漓哥哥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說。你若遇到難處,我一定會鼎力相助的。我沒有……沒有其他意思,真的沒有。”
聽了阿曛這番表白,鳳漓那帶著審視的目光這才從阿曛的臉上移到了阿曛不聽擺動的雙手之上,“你的手生得還算修長,於琴道上算是一塊好料子,可別辜負了。我今夜正好閒著,教教你。”
“啊?好的,謝謝鳳漓哥哥啦!”阿曛忙點頭,只要不是要她以身相許,做點這些苦力,她還是十分願意效勞的。
雖說面前這個人皮相實在生得好,但是,她阿曛才八歲好吧,才八歲就要她以身相許,這鳳漓是不是也太早熟了一點啊?
不對,前世與他相處,可不是這般的……能在她面前說出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