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滾,出氣聲如拉風匣,前襟上淋漓著狐血。
孟八爺生氣了:“啥規矩?規矩是人定的。這又不是你搶的,是我送你的。交個朋友,你回家也好有個交待,臉上也光彩些。再尋個路數。吃這碗飯,得懂竅門,瞎碰不行的。”
漢子抹抹頭上的汗,喘著氣。忽然,他從衣袋裡掏出一疊裁好的捲菸紙,小心地翻一陣,抽出夾在裡面的幾張皺巴巴的票子,硬往孟八爺手裡塞。“買包煙,買包煙。”孟八爺黑了臉,一把奪了,扔到狐子身上。 。。
大漠祭 第五章(5)
“真是的。愛錢,幾百塊錢的狐子不背,要這點錢幹嗎?”說著,他扭頭就走。
漢子呆了,搓著手,不知該幹些什麼。望望遠去的孟八爺,他很快掏出一個東西塞給靈官,說:“這個給他,真正的黑鷹膀子。”靈官一看,是個精緻的煙鍋兒,想塞給他,卻見漢子臉已憋得通紅,快要憋出淚來了,便嗯了一聲。
走了一里多路,靈官才取出那個煙鍋,他以為準捱罵。那知,孟八爺眼睛一亮,一把奪過,問:“哪裡的?”靈官說出原委。孟八爺搖搖頭,笑了。他用手捋著黑紅的煙桿,說:“這可是個好東西呀,活了。瞧,活了,真正的活黑鷹膀子。不是幹骨頭。”
孟八爺瞧瞧偏西的太陽,說:“成了。今日個成了。回吧,不要天天熬個賊黑。”
(3)
快到窩鋪的時候,太陽還很高。孟八爺把揹包給了靈官,打發靈官先去。他說去收拾個兔子,解解饞,就提了槍,朝那片黃毛柴很密的沙窪走去。
帳篷支在一個避風保暖的沙窪裡。一見它,靈官就產生了十分溫暖的感覺。連日來,他沒能很好的休息一次。每天早晨四五點出發,回來已到夜裡,兩不見日。體力迅速下降,人也脫了相。脫相是正常現象,進沙窩打狐子的人沒有不脫相的。孟八爺說這叫塌膘,就是把身體裡多餘的脂肪消去了,再適應幾日,人就精幹許多,跑多遠的路也不乏。還沒適應的靈官最渴望睡覺。今日回來得早,太陽還老高呢。他估計花球那個磕睡包也在睡覺,不想驚動他,就不聲不響鑽進帳篷。
靈官聽到了一陣含糊的呻吟。等他回味出這聲音的奇怪時,他已鑽進帳篷。
花球光著下身爬在一個同樣光著下身的姑娘身上。因為居高臨下的緣故。靈官一眼就看到姑娘那張不知所措的臉。花球的臉煞白。顯然,他沒想到這時會來人。很快,他笑了笑,很蠢,嘴裡咕噥了一句,連他自己也不知是啥內容。
靈官一下懵了。他愚蠢地動動嘴唇,彷彿想解釋什麼,但什麼也沒有說出來。怔了片刻,才想到應該退出帳篷。
逃出帳篷,腦子仍嗡嗡響,腿竟不爭氣地沒了氣力。他怎麼能幹這種事?靈官想。自己和孟八爺連命死掙地苦,他竟這樣。畜牲。這一埋怨很快沖淡了方才的尷尬和慌亂。他知道自己待在帳篷門口也不是個辦法,就咕噥一句:“我去看看駱駝。”離開帳篷,上了沙坡。
肯定是那個拾髮菜的姑娘。靈官想,一定是。靈官這才想起了姑娘那張因驚慌而扭曲的臉,心裡很彆扭。他想到了姑娘很水的笑。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使他的心境瞬間變得很壞。管她!他想,她又不是自己女人。真不是東西,才認識幾天,就幹這種事,就這樣順溜溜叫花球……花球也不是東西,竟在窩鋪裡…… 窩鋪裡寧叫停棺,不叫成雙。據說,犯了忌諱,槍管會炸裂的。
靈官心裡有了氣,對自己的落荒而逃很不滿意。就是,又不是自己幹了虧心事,慌啥?應該咋樣?是不是應該叉著腰指著花球的鼻子叫他滾出去,到沙窪裡幹去。這是啥?這是帳篷,是獵人的帳篷。不是妓院,不是配騾馬的木欄。滾!滾!靈官在幻覺中盡情向他們發洩了怒火,心裡平順了許多。
一會兒,他聽到唏嗦聲,知道是花球來了。他覺得臉突地燒了,有些羞於見他。怪,倒像是他幹了虧心事似的。
“靈官哥。”
花球叫了一聲。聲音很反常,稱呼也很反常。他一向直呼其名,大不咧咧的,嘻皮笑臉的,尾巴叫人捏住就成“哥”了。你不是一向不認“哥”嘛?你不是一向不承認出生月份比你大麼?咋突然成“哥”了?靈官感到好笑,心裡卻很怪地被這稱呼拽出一縷熱感。他轉過身。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大漠祭 第五章(6)
花球笑著,強裝出啥都不在乎的樣子,而這不在乎分明又是最大的在乎。而且,他的笑很生硬,充其量只能算咧嘴,但又咧得不對稱,左邊過大了些,顯得非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