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從最初的情竇初開少年情思,到中途將女媧後人特徵之一的蛇尾誤認為蛇妖,再到後來的林月如捨身救人,到最後的趙靈兒重覆女媧後人命運,只留下李逍遙和他們的女兒李憶如……
他們之間有過爭吵有過不和,卻從未有過歐陽少恭想象中愛恨糾纏,他們傾其所有——只有愛。
莫名地,歐陽少恭想起了楚長憶,想起了那個在太子長琴千年記憶和情感中只是佔據了滄海一粟,卻最終成就瞭如今歐陽少恭這個名字的少女。
“怪物麼……長得非常噁心難看奇形怪狀,沒有理智情感的……應該叫怪物吧?”
少女摩挲著下巴,很是漫不經心地說道。
呵……這便是她心目中的怪物形象了,僅僅如是而已。
想必若是她出現在那個名叫趙靈兒的女媧後人面前時,她一眼便可分辨女媧之身與普通蛇尾的區別了吧?
從最初的雨中初會,夜間篝火的相談相交,然後是青玉壇的一曲彈奏成知音,長久以來第一次別無所圖為她煉藥救人……然,終究是天意弄人一場陰差陽錯。
他,要追回百里屠蘇身上屬於他的命魂四魄;她,對百里屠蘇愛渝性命;他和她,只能不死不休。
我欠少恭……
歐陽少恭看著手掌中一個有著青玉壇暗紋標記的荷包,秀氣的青草花紋上恰到好處地點綴著幾朵淺色的小花,黑色的眼眸中浮現出追憶的神情。
在她與天道完成交換消失後,這隻荷包卻莫名出現在他重塑魂魄後的心口之上,平日裡並不顯出模樣,但只要他對它心有所動,它便會自然而然出現在他的手掌中——縱是想忘亦難以忘卻。
這個被他以調理為名送給楚長憶的荷包,不負他所算計的那般,在最後暗算了她一把,將她俘虜在他的身邊並且成功地引來了解除封印後的百里屠蘇。
為何不是恨?
歐陽少恭欺騙了你,利用了你,更毀了你的家園一心要百里屠蘇的命……
同情於他嗎?
無論是太子長琴也好,如今的歐陽少恭也罷,他要的都不是這些!曾經,他以為巽芳是理解他的,巽芳才是他情感的最終歸宿,可惜……
什麼認錯什麼贖罪!他何錯之有?
然而最後的最後,卻是她楚長憶不計前塵舊恨,成全了他渡魂千年的執念。
也許真是報應吧,當他想要找到她問她“為何”二字時,卻再也找不到她的蹤影氣息。
抱憾終身。
從此,歐陽少恭再也興不起入世遊歷的心思,他重新隱世修煉再不問這世間的日升日落花開花謝,一心只沉浸於天地長生之道。
他心中所有的,也只剩這一星半點的執念了。
等歐陽少恭終於達到天仙之境,壽限再次突破之後,他踏出隱世之地時驀然發現:他似乎……再一次地被這天地所遺忘了。
隱世千年,朝代更替,滄海桑田。
如今的凡世,再不聞任何神仙蹤跡,人們相信的是所謂科技的日新月異。神蹟,那幾乎成了迷信和頑固不化的代名詞。
神州大地靈氣枯竭。
神隱時代,終於來臨了。
歐陽少恭站在繁忙的現代大道上,神色漠然地從周圍來去匆匆的人群身邊走過。周圍的行人行色匆匆對他視而不見,而他,也徹底地漠視著他們。
灰色的建築,灰色的凡人。
在如今的世間,歐陽少恭看不見任何生動的色彩。
直至……
“當心當心!哎喲……好痛!”少女清甜的嗓音在身邊痛呼。
歐陽少恭只感到有什麼東西突然向他撞了過來,而他的神識,居然沒有任何預警地被撞了個正著。
“姑娘,可是傷到了……”哪裡……
歐陽少恭俯身溫言道,卻被身下少女地容顏頓時堵住了所有言語。
“還好還好沒事啦,都怪我車技不行,”摔倒在地上的少女站起來無所謂地拍拍衣褲,再扶起倒在一旁的腳踏車,才對著歐陽少恭不好意思地說,“是我問先生你才對……剛才沒有被腳踏車撞傷吧?”
“未曾……不妨事……”
盯著少女那熟悉的容顏,歐陽少恭只覺沉寂的心在噗通噗通激烈跳動著。
“不妨事?”少女狐疑地打量著青年有些“傻愣”的表情動作,皺了皺俏麗的眉毛說道,“看起來不像啊……先生,我還是和你一起去醫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