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的,還能抓些藥吃兩劑,可這裡竟不把人命瞧在眼裡。
她便疑心起,是紀氏要趁著顏連章不在,把她活活治死,這些人就是大婦派了來折磨她的,把她折騰死了,再抱了她的兒子去!
疑心生了暗鬼,睞姨娘越想越心慌,吃不下睡不好,裝病成了真病,端來的藥不敢喝,送來的飯不敢吃,每一刻都是煎熬。
兒子譬如她的命根,她立身的根本,失了根她就沒了活意,等她想到了兒子在紀氏手裡不知要受什麼苦頭時,把腸子都給悔青了,後悔聽了親孃的話請了師婆來。
那道符原是想請著閻羅王把要收的人趕緊收了去,別叫大房那個大伯受更多苦楚,江婆子口裡便沒有不好聽的話,她吃了這一顆蜜裹的黃蓮,甜頭沒嚐盡,苦頭卻吃夠了。
想著兒子,再想想抱到上房的女兒,眼淚自天黑流到天亮,枕頭打溼再幹,幹了又再溼,成日裡嗚嗚咽咽,原來身子就不好,這一來更是去掉了半條命。
她醒著也覺得人飄飄忽忽的,耳朵裡忽聽得丫頭叫她,撲到她身上哭,睞姨娘好容易張開眼睛,人已經脫了相,眼前迷迷糊糊的,再聽一聲,知道是小蓮蓬。
小蓮蓬這哭,有一多半兒是為著自個兒,宅子裡不能哭,車上不能哭,到了莊頭,這些悔意全被她當作忠心哭了出來。
又是哭六姑娘又是哭三少爺,三少爺給安姨娘,六姑娘跟了三姑娘,太太還懷上了身孕,一字字一句句戳在睞姨娘心肝上,硬生生把她從黃泉路口拉了回來。
身邊有了自己人,心裡就先提起一口氣來,這口氣兒沒散,她本就沒大病,日日米粥雞湯的養著,身子漸漸有了起色,十來日功夫,原來瘦得一把骨頭了,這會兒竟能坐起來。
受了這麼大的苦楚,到這時候家裡人才姍姍來遲,江婆子總算說動了兒子,她用的是另一個辦法:“你妹子要是沒了,她們能沒個說法,你不先去看著,到時候怎麼好嚷出來!”
江婆子在顏家十年,總有些相好的老姐妹,她原是想打聽三少爺如今由誰帶著,兩瓶澆酒一碟子鴨肉一去,竟聽見女兒在莊頭上就要不行的訊息。
她先是急哭,拍著大腿嚷了兩聲“我苦命的女兒”,而後便是想著怎麼叫顏家多出些銀子,蘇大郎深覺有理,連他渾家都贊江婆子懂行,一家子套了車往金陵城郊的莊頭上去。
莊稼人心眼實,聽見是知道女兒不行了來看,又看江婆子一番作做,真個放了人進去,等這家子人瞧見女兒能坐能吃,還有有寬慰他們說睞姨娘原先看著不好,如今鬼門關裡走一遭,閻王爺又放了人出來。
睞姨娘的大嫂當時面上便不好看,扭了身青著臉,這下子可好,還倒陪了車錢進去,莊稼人心實人卻不傻,看見這樣還有甚不明白,只這個當孃的待她還有幾分真心,見著女兒還抹著眼睛掉了兩滴淚,這一對兒哥哥嫂嫂,那可真是人面獸心的東西了。
小蓮蓬來的時候得了些東西,俱都藏在包袱裡,她也怕睞姨娘就這麼沒了,到時候她一個在莊頭上過活沒得生路,便暗暗壓了些沒拿出來,也虧著她不曾拿出來,沒讓江婆子三個把這最後一點本錢拿了去。
睞姨娘靠著給她裝裹的一身衣裳一對金簪讓小蓮蓬去抓藥。
那些藥跟紀氏派了來的大夫抓的並無不同,可她不信那個,喝了這藥才一日日好起來,身子一好,便想著怎麼才能回去,怎麼才能再抱灃哥兒要回來,把安姨娘這個跟在紀氏身後撿漏的給踩下去。
明沅回去正是傍晚,往紀氏上房去請安:“我帶了琵琶鴨回來。”紀氏聽見這句“撲哧”一聲笑開了,伸了指頭點點明沅:“到哪兒都不忘記要吃的。”
澄哥兒早早就等著了,急聲問明沅在外邊看見什麼了,明沅回來的路早就早早想好了,繪聲繪色的告訴他,外頭有跳鍾馗看,一句話說的七顛八倒,先說小鬼又說套索,再說寶劍跟玉板。
來來回回好幾回,澄哥兒卻聽懂了,滿面都是羨色,連著明潼都抬眼一溜,明沅見她收了目光,曉得自個兒過關了,澄哥兒卻醋起來,哼了一聲:“那有什麼好的,我們放風箏了,大姐夫送了十七八隻風箏來呢!”
成王這回又送了禮來,除了風箏,還有內造的粽子,八珍八果的,扎著紅綵帶送出來,圖個好意頭,明蓁那裡作足了當媳婦的禮,回了五黃禮盒去。
這些東西只還尋常,不尋常的卻是那裡頭還有一盒子佩蘭,這東西卻是用來浸湯浴的,不是夫妻不好相送,顏順章便趕在端陽前一夜,親手摘了一匣子,貼上花箋送給梅氏。西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