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住在此處。
如蔓只看情形,便已心下了然。
☆、錦瓊閣,認兄姊
李媽攜了丫鬟和粗使婆子各一人,將東廂暖閣騰了出來,又將經久不用的傢俱挪到院子裡,忙到傍晚,終於像了個樣子。
“五小姐,因你娘剛剛故去,總有些講頭。住在這屋裡,也只是權宜,待見了老爺,喪期也過了,自然要搬到正廂閣樓裡,與小姐少爺們同住的。”
“我看這裡便是很好,曾經一間房一張床,我也過了來,怎地會計較這些個虛名。”
如蔓眉宇間並無一絲不快,這個年歲兒不大的五小姐,卻要比二小姐還沉穩許多。
李媽又招呼了一陣子,大太太將翠兒和梅香分派給東廂,如蔓雖是剛入府,到底是小姐,不能教臉面太寒酸了。
翠兒原是東門上粗使的丫鬟,頭一回入小姐的屋,遂十分勤快。而那梅香是從四小姐屋裡調來的,臉色上頭卻不大好看。
李媽悄悄將兩吊錢塞與她,又勸了一回,方徑自去了。
東廂的閨房,雖是簡單了些,卻也不乏雅緻,翠兒服侍她洗了頭面,將桂花頭油塗在她及腰的烏髮上,又用熱水浸溼了,仔細用篦子篦了頭,這一通下來,少說也用了半個時辰。
如蔓頭一回讓人服侍,端的不大習慣,直挺著腰板兒,小骨架子也有些僵硬,微活動了幾下子,遂聽有人喚道。
“廚房傳飯婆子來問,是要吃粥還是粳飯?”梅香打外頭進來,腰裡綴著一條金黃色的繡帕子,一步三搖的,一副沒耐性的語氣。
如蔓剛梳洗完畢,又見天色已晚,遂知秦府的傳飯時間,與自家卻是不相同。
“挑些簡單的送來,沒甚講究的。”如蔓淡淡地回了一句,沒再瞧她。
“好姐姐,也替我要一碗,忙了這半日的,著實餓了。”翠兒跑到門口,衝梅香喊了。
“少不了你的,好沒出息的丫頭。”梅香一甩袖兒,又見如蔓不做聲,便愈發張狂了,接著道,“傳到東廂裡的飯菜,怕也沒剩下甚麼好的。”
翠兒還沒開口,如蔓便緩緩從床邊走了來,面兒上仍是客氣的笑,“東廂偏僻無人,委屈了姑娘,等明兒再見了太太,我便回了她,仍將你派到更好的去處,我也少些個愧疚。”
“這又是哪裡的話,奴婢不過順口說了幾句,小姐又何必動氣兒?”梅香這會子,才緩和了面色。
“禍打口裡頭出,一個順口的話兒,白教有心人聽了去,又不知是怎個情形了。”
如蔓在圓桌前坐下,披散著頭髮,身上仍是進府時穿的那件褂套子,略顯稚嫩的小臉兒,端的是個美人胚子,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又不似家裡小姐的嬌氣模樣。
梅香仔細瞧著這位五小姐,一向牙尖嘴利慣了,卻生生一句兒也回不出,只得吞聲認了錯,便要起身出去。
“咱們一個屋裡處的,我又是剛入府,少不得你們提醒著。”如蔓將梅香叫住,又回頭向翠兒道,“一會子飯來了,就端進來吃,也熱鬧些。”
翠兒是個直心腸,見如蔓這般寬容,更是塌心伺候著,自不必說。
如蔓說了這許多,心裡也是一陣子恍惚,連丫鬟都瞧不起她的身份,更何況府中其他人?
都道她麻雀變了鳳凰,誰又知那高枝頭上,斷不是好相安的,她從前的規矩,只怕以後盡要打頭兒學起了。
晚飯是兩碟子素菜,一盒粳米粥,半籠子珍珠蝦餃,如蔓用了一碗清粥,又將素菜吃了大半。
她自小和孃親同住,許是日子貧窮,習慣了素淡,蝦餃味道可口,卻不免油膩了些,況且天氣嚴寒,東廂暖閣倒是十分暖和。
翠兒泡了花茶,梅香便在外間兒裡做些繡活,如蔓雖不喜梅香的性子,但她那一手繡工卻是不差的。她自個便是專擅繡活,多留了心,梅香腰間帕子上頭繡的月季,如同活物兒,很是精巧。
晚間夜下,又有幾名婆子送了錦被方枕,少不得寒暄幾通,眾人也趕個巧兒,瞧瞧這新來的五小姐。
如蔓半靠在床頭,身子底下是褪了色的紅木大床,她思緒纏纏,忽又想著,和孃親一同擠在小床矮榻上,描花樣兒的情形來。
梅香打外頭剛進屋,正巧碰上五小姐暗自落淚,她略微站了一站,說了幾句閒話,便扭頭出了裡間。
一宿無話,如蔓是聽著那打更的板兒聲,才算睡下。半夜裡頭醒了幾回,翠兒裹著花襖起身,迷糊地沏了茶,折騰了半宿才算安穩。
如蔓卻是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