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馬是個好動的主兒,我們坐在草地上聊天,它在邊上拿蹄子刨地刨得塵土飛揚……我忍無可忍地踹了郭大俠一腳,然後郭大俠上去給了它一巴掌,它就老實了。
於是我一邊嘲笑著郭大俠只會靠暴力馴馬的行為,一邊信心滿滿地打了個忽哨試圖把小白雕召來炫耀一下……結果等了很久很久,才看到它們搖搖擺擺走過來的身影。
沒錯,這兩隻毫無身為鳥類自覺的傢伙居然是用“走”的方式給我過來的。
氣得我當場追著拖雷就是一頓狂毆——根據我們早就確定了的分工,是由他負責白雕的餵食、馴養、調教以及其他所有事務的。
我?我只負責顯擺而已……咳咳……
由此也可想而知小白雕會跟誰比較親近了。所以那個時候看到我暴揍拖雷,它們倆還伸著翅膀著撲過來要啄我,扯著嗓子“咕嘎咕嘎”地叫得那是一個悽慘無助啊,不知情的人聽到一定還以為我做了什麼慘絕人寰的勾當。
……
……
……
“咕嘎!”
“你們兩隻好煩……”我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已經沒打了,不要叫了啦……”
“咕嘎!”
這還有完沒完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啊……
“灰灰!”
怎麼連小紅馬都跟著鬧騰起來了,知道你們是一夥兒的,看我不把你們仨丟一鍋裡給燉了……
“咕嘎!”
“灰灰!”
……
……
……
不,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對!
腦海裡忽然像是有一道閃電橫空劈過一般,劃破了橫亙在夢境與現實間的迷霧,那一瞬間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從空中傳來的聲聲雕唳,與後院響起的馬嘶之聲此起彼伏地遙相呼應著。
中原沒有雕,就算有也不可能和小紅馬有這種程度的默契……但是我離開草原的時候,它們明明還跟在拖雷身邊的,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還叫得如此淒厲?
除非是……拖雷出事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腦子裡“嗡”地一聲就炸開了。
心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著,像是隨時會裂胸而出一般,手腳卻一片冰涼,完全不受控制地發著抖,腦子裡唯一清晰的念頭就是——我要去找拖雷,我要去找拖雷……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去找他……
肩膀忽然被誰從後方攬住,擔憂而急切的熟悉語聲在耳邊不停地重複著同樣的幾個音節,一遍又一遍……終於能將聲音、語言和含義聯絡到一起之後,我才終於聽明白了那句話是——“你怎麼了?”
“雕兒在叫,拖雷出事了,我要去找他……”
“好,我陪你去。”他答得沒有半分猶疑,頓了一頓,又柔聲道,“我一直聽著外間動靜……自雕鳴初起至此時,不過須臾,你四哥必在左近,便真有些什麼事也絕不至於無可收拾。你急成這般模樣,徒然自亂陣腳,於事無半點益處……”
他說得沒錯,我現在這種連手腳都在不停發抖的德性,就算找到了地頭也派不上用場。
一股清涼的氣息忽地自後心處緩緩傳進了身體,沿著五經八脈繞行了一週之後,“現下……可好受些了?”
我點了點頭,他這才撤了掌,又道:“我去通知郭兄和黃姑娘,你先將衣服穿好……再出來……”
“哦。”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一邊扯過衣服往身上套,一邊在腦子裡拼命回憶著原著的劇情。
拖雷確實是會到中原來走一趟的。
按照原著的時間線來說,那本來應該是很久之後發生在南宋境內的事情,而且結果是有驚無險,所以我一直都沒怎麼放在心上。
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世界已經越來越向著我所不熟悉的方向在發展了——遇到那位囧人版洪七公之後這種原本只是隱隱約約的感覺變得尤為強烈了起來。
所以,歷史上原本是四十歲時才因為窩闊臺而死的拖雷,會不會也有可能……
想到這個可能性,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我抓起革囊拔腿就往外跑。
歐陽克正站在門外,看見我不知道為什麼怔了一怔,才道:“你怎麼……”
我這會兒火急火燎的,實在沒心思再聽他說廢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催道:“快走快走!”
他略一遲疑,便再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長夜已將盡,天色卻仍只是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