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我也明白,眼見這孩子大有和我靠到底的打算,為了我不用再挨一個夜晚,主動點把他生出來也是好辦法。
我用力的吸氣、呼氣,只是卻沒有辦法把他用力的推出體外。
反倒是用力的過程中,好像不少的勁都用到了頭頂一般,在呼吸之間,覺得頭皮都被衝擊的有些發麻。
真正的痛到入夜才降臨,撕烈一般的,彷彿要將我整個撕開兩半,我仍在潛意識裡用著力,頭渾頓頓的,伴隨著每一次用的力,一陣清醒一陣糊塗。
我漸漸分辨不清,什麼是夢境,什麼是現實。
“叫人快馬回京去叫十三阿哥了,他就來,你用些力。”一個宮裝的年輕美婦握著我的手,對我說。
……
“不騙你,真的叫人回京去叫十三阿哥了,姑姑不騙你的,但是你要用力,這可是十三阿哥的第一個孩子,他在意著呢!” 年輕美婦繼續說。
……
我很恍惚,我生孩子,怎麼有人不停的說十三阿哥?關他什麼事情?可是彷彿又覺得,這個孩子本來就是我同十三阿哥的。
“福晉您用力,看到頭了。”耳邊,有人在說著,是對我說嗎?我不知道,我只是咬緊嘴唇,死命的用力。
吸氣、呼氣,直到自己被徹底撕裂……
那一剎那,伴隨著進入腹腔的清冷空氣的,還有一道劃過腦海的閃電。
我應該是睡了很久,久到自己都記不清自己做過怎樣一個個綿長而真實的夢了,是的,都是夢,我安慰自己,那些,都只是夢而已。
我是在嬰兒的啼哭聲中清醒的,他哭的那麼大聲,有點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的感覺,睜開眼睛,雲珠正坐在我身邊,挺著肚子,卻懷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
我一時有些恍惚,怎麼睡了這麼久,弘昌還是哭起來奶聲奶氣的嬰兒?什麼時候,雲珠也要做母親了?她又怎麼會坐在我的床前?
狠狠的遲疑了一陣,很多事情就如同潮水一般灌進了腦海中,伴隨著脹脹的頭痛,和撕裂般的心痛,速度快的讓人來不及制止,甚至無力抗拒。
我無聲的用力咬住嘴唇,直到痛和著血腥的味道,彌散在我的口中。
嬰兒還在哭著,委屈無限。
“讓我看看他。”我終於還是說了,壓住了心中的痛,聲音卻啞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姐姐,你醒了?”雲珠連忙回頭,驚訝的看著我,又站起身來叫人。
很多人湧進了屋子,走在最前面的,卻是……胤禛。
我咬住嘴唇,鹹鹹的血的滋味,很痛,卻是讓人不歇斯底里的爆發的惟一渠道。
閉了閉眼睛再張開時,他已經坐在了床邊,“覺得怎麼樣,還好嗎?”他卻問。
我有一瞬的恍惚,又暈起來,如果不是躺著,也許會昏倒也不一定吧,夢……多希望這就是我的夢呀,卻原來……
疲憊,只是從心底湧起深深的疲憊感,讓我合上眼睛,又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新出生的嬰兒沒有正式命名,胤禛只為他起了乳名,叫做元壽。
“孩子的名字要等宗人府擬了,再請示皇阿瑪才能確定,可能還要等等,不過元壽這兩個字卻很好。”說這話的時候,他正坐在我的身邊,專注的看我懷裡的孩子。
新生的嬰兒,有一雙圓而精靈的眼睛,我知道這時,這雙眼睛雖然可愛,實際卻還看不到多遠的東西,於是總是把頭低的很低,安靜的看著他,也透過他,去看另一雙嬰兒的眼。
“曉曉,你在聽嗎?” 胤禛等了會,見我不說話,於是問我。
他子息單薄,元壽這兩個字,該是他對孩子最深的希望和祝福吧,我又能說什麼,只能在搖晃孩子的時候,點了點頭,表示我的認同。
只是,他竟然會叫我曉曉,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這樣叫我了。
這是冥冥中的天意嗎?
兜兜轉轉,在我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司徒曉的時候,忽然有人為我取了曉曉這樣的名字。
是的,我記起了,全部的,十年中的,十年前的,我從何處來,又到了何處。
只是我沉默著,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清醒的面對。
清醒,本該是我不帶任何牽掛離去的時候,只是,伴隨我的清醒,我卻又有了生命中另一重最深的牽掛。
因為一場意外,我失去了弘昌,在他還只剛剛滿月的時候。
我可憐的孩子,這一年,他該長的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