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說了,而是收起手機,雙手插在西褲兜裡,抬眼看窗外那對垂垂老矣的病人。
那對病人大概有七十來歲,老太婆已經完全半身癱瘓,還有些痴呆,老頭子身子骨倒是很硬朗的樣子,能推著老太婆出來散步,可惜的是老頭子身上也穿著病號服,想來也是身體出現毛病了。
看著看著,裴南銘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如果,和阮希能走到這一天的話,就算死也能笑著閉眼的吧?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他心裡又是一抽,褲兜裡的雙手都握成了拳頭——這樣的日子怎麼可能出現在他和阮希身上呢?那麼多的恩怨糾葛不說,就是這次,阮希復原了,只怕也不會安分的吧?那偶爾清醒的時間裡,他們還是隻會給彼此添傷口,然後狠狠撒鹽,再惡毒地拍上一巴掌!
檢查完身體之後,確定流產造成的傷害已經好了八 九成,只是醫生卻告誡裴南銘,再想要孩子只怕不會太容易了,而且,兩次流產,導致阮希子宮壁受損,如果下個孩子還保不住的話,那麼這輩子就不用再指望和阮希有後了。
裴南銘當時臉色白了一陣,出來的時候又恢復正常,“我們回去吧。”
張瞳微微遲疑了一下,“好不容易出來了,不如我帶她多透透氣吧,今天她的精神不太好,如果多走走也許能讓她精神好起來。”
阮希從醫院裡出來,就盯著一棵梧桐樹,說什麼都不肯走,著了魔似的。
裴南銘對這樣的阮希總是容易心軟容易妥協,所以,張瞳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裴先生如果有什麼事,就儘管去吧,我會照顧好阮希。”
裴南銘看張瞳一眼,那目光裡滿是審視探究意味,張瞳勉勵臉不變色地直視裴南銘,心裡卻七上八下,生怕自己破功。
到最後裴南銘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淡淡道,“我沒什麼事情,正好許久沒陪她了,所以,想陪她走走。”
張瞳心裡一跳,暗暗罵了一句,老殲巨猾。
因為知道是裴南銘過來,所以當裴南銘被醫生叫走的時候,她特意電話通知顧池,要求換個地方。
最後他們把地點定在街心公園。
現在這狀況,如果裴南銘全程陪著的話,今天勢必泡湯,張瞳心裡著急,臉上還得不動聲色的應付裴南銘,覺得特別艱難忐忑。
她覺得裴南銘這角色太厲害了,在他面前鬥心眼,就跟遭受凌遲一樣難受。
阮希一路上還是呵欠連天,走路懶懶散散的,怎麼看都像個大煙鬼。
裴南銘看她這樣,不免皺眉。張瞳也擔心,可又找不出原因。
“她一直都是這樣麼?”裴南銘忽然盯著張瞳問,那目光裡的懷疑和不信任,刺痛了張瞳。
“你這種眼神什麼意思?!”張瞳的性子向來是直來直去的,從來不懂迂迴和拐彎抹角,那讓她覺得累。這次要不是為了阮希,她也絕不會和裴南銘這種狡猾得跟狼差不多的男人鬥心機。
見她這反應,裴南銘目光緩和了些,“我只是想知道她最近是不是都這麼不精神。”
張瞳青著臉別開眼,“只有今天是這樣,之前狀態都很好。”
阮希突然興沖沖往前跑,原來是看見了精品店裡放在櫥窗邊上的娃娃。張瞳和裴南銘趕緊跟過去。
阮希到了精品屋一臉幸福得冒泡泡的樣子,精神倍兒好的圍著精品店轉了一大圈,捅捅這個,摸摸那個,玩兒的不亦樂乎,就連頭頂的風鈴也伸手撥弄兩下,弄出一串難聽地噪音。
精品屋的老闆看阮希一雙爪子四處亂抓,心裡著急,生怕她把東西弄壞了,幾次想開口阻止,但都因為裴南銘那強勢的氣場生生嚥了回去。
阮希最後蹲在一堆娃娃面前撥拉半天,看哪個都新鮮,都想往家裡抱。正興致高昂,突然停手,怔怔的對著一隻特意做成陳舊式樣的布熊。
那隻熊有一雙漆黑的眼珠兒,身上是棕色的毛毛,但臉上卻刻意用針線弄出外露的針腳,以達到陳舊的效果。
阮希傻愣愣地看著,半天不動,張瞳不解,擔憂地過去叫她,裴南銘卻先一步摟住阮希,然後把那隻熊拿起來,柔聲道,“希兒,喜歡麼?送你好不好?”
一路都不怎麼開口的阮希緩緩抬頭看向裴南銘,半天不動,裴南銘也低頭凝視她,同樣靜默。
就在張瞳以為他們會一直對望下去的時候,阮希突然伸手把那隻布熊狠狠拍在地上。
“我不要!我不要!你給的任何東西,我都不想要!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