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是了不得的大事,正要通知毛毛,就看見毛毛回來了。
謝天謝地,毛媽在心中說。
馬上,三千巷就被人圍住了,那個老師被黑背心送回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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糰子的害怕來的很遲,那樣的一天一夜,她都沒有怕過,因為那裡躺著的是她老爹。可現在,那個屋的床上空蕩蕩的,沒有了她從小相依為命的老爹,這個家裡,沒有了她的老爹,這讓她感到傷心了。
她還這麼小,突然沒有了親人,遲來的眼淚洶湧的奔出來,因為憋了太久,胸口生生的疼。
糰子躲在房間裡嗚嗚的哭,家裡很冷清,外面卻很熱鬧,可她不知道在熱鬧什麼。
秦五爺手下所有的兄弟都披麻戴孝,天還沒亮就聚集在街頭,過來幫盛讚做事。盛老爹穿著帶暗紋的壽衣,睡在水晶箱裡。八人大轎抬著水晶箱繞了三千港整整一圈,這一天,三千港所有的大路都被封死,不允許車輛經過。
人們擠滿街道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小孩們一臉興奮的等著儀仗隊過去,撿沒有放完的炮竹玩,他們只是看熱鬧的人,他們不懂糰子的痛。
哭喪的人,奏樂的人,抬花圈的人,送葬的隊伍從街頭站到街尾,天上飄著細雨,盛讚抱著盛老爹的黑白相,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隊伍外圍圍著一圈穿黑衣的男人,西裝下,腰後,都彆著槍。
隊伍走走停停,在風水先生指定的地點燒錢哀哭,盛讚一身孝衣,臉色沉如水。
這是三千港二十年來最大的排場,供人們私下津津樂道好久。
當天,盛老爹入土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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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本是乾燥的季節,但那天,細雨一直未停,綿綿的飄下,將人心也蒙上一層雨簾。
盛讚脫下孝衣回到三千巷,守在門外的黑背心過去低聲彙報著什麼,盛讚點點頭,推開門走進去。
糰子的哭聲透過房門,傳出來。像是沒有足月的小貓,奶*奶*的叫著,惹人心疼。
家裡那口深深的湯鍋裡,滿滿的浸著一鍋滷味,那是盛老爹生前的最後一次浸滷。
盛讚又煮了一鍋粥,切了盛老爹親手放下湯鍋的那扇耳朵,讓糰子出來吃飯。
糰子腫著眼皮,原本就不好看的臉更加難看的令人擔憂,怯怯站在那裡,看著盛讚。
盛讚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他明明知道的,會這麼問,只是不忍再看糰子的那張臉。
糰子的嗓子都哭啞了,說:“唔——唔,我叫,叫木蘭。”
木蘭,只因盛老爹最喜歡那出木蘭從軍。
好吧,盛讚皺了皺眉,還是以前那樣,臉長得不好,說話也沒有進步多少。
糰子從小就很會看盛讚的臉色,這時見他皺眉頭了,嚇得往房間裡縮了縮,同時鼻頭聳動,又快哭出來。
盛讚說:“不準哭。”
因為他不會哄孩子。
這一招,對糰子一直都是有用的,她緊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哭。
盛讚點了點桌子,讓她坐下,然後往糰子碗裡捻了一塊最瘦最脆的耳朵,說:“吃吧。”
可這句話剛說完,糰子又哭了。
因為從今以後,再沒有人會每天留一碗耳朵等待她下學回家。
在三千港,盛爺說了不許你哭,誰還敢掉一滴眼淚?
可糰子就是哭了,還越哭越來勁,上氣不接下氣的,盯著碗裡的耳朵。
盛讚瞪眼也沒用,只好放下筷子,起身去絞毛巾。
家裡的燈亮著,雖然老爹走了,但哥哥來了。
盛讚與糰子緊密不分的十年,從這時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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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過了頭七,毛毛振奮精神打扮一新,就如他小時候那樣,生怕他家盛少爺自己跑去玩了不帶著他,早早來盛家報道,只不過這一次,他來了為了糰子。
“糰子啊,毛哥來啦!”毛毛一進門就喜滋滋的喊,卻見盛讚又看他像白痴。
“怎麼?”毛毛擔心的揪著眉毛。
盛讚隔空朝房門點了點,說:“你最好別太抱希望。”
然後,毛毛心心念唸的,海龍幫盛傳的小妖精,出來了。
糰子在死人身邊呆了兩天,原本就木訥的孩子更顯呆滯,盛讚平時跟她說句話,她能隔了半天才抱著門板羞答答的作出回答。
盛讚最不喜歡糰子身上這種小家子氣。
盛爺覺得,老子明明對你這麼好,你那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