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的一摞一摞的鉛字了。
她不禁在心中低低哀嘆了一聲。
早知道,還不如那天就跟宋聿吃那一頓呢。
枉她一心要重振陸氏門綱。
沈寒培自然早就到了,正坐在一個靠窗的視野頗佳的位置,耐心地等候著,一看到他們進來,就微笑著揮手致意,雙方隨即寒暄入座。
才聊了一小會兒,宋致山先生和從女士就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對著沈寒培很抱歉地說:“沈先生,實在不好意思,公司裡面還有些事情,我們要先走一步。”
沈寒培倒是神色如常,頗為理解地微笑:“那就不耽誤你們辦正事了,有時間,下次我做東,大家再一起聚聚。”
於是,瀟瀟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兩個她如假包換的最最親近的人,明目張膽地背叛她,一陣風似地,雙雙棄她而去。
她只好以不變應萬變,低頭,一言不發。
沈寒培儘管看上去頗為儒雅,但人倒是十分精明,開口詢問:“陸瀟瀟小姐,最近功課很忙嗎?”
瀟瀟有些詫異,抬頭,以眼神相詢。
只見沈寒培頗為溫和地微笑:“那怎麼看上去像是被重重的書山文海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樣子,有點愁眉苦臉的?”
瀟瀟一愣,半天才回過神來,原來這個看上去十分正經的男子是在跟她開玩笑,不禁也微笑:“沒有。”
沈寒培又是輕輕一笑:“不要告訴我,是因為不想見到我,所以才這樣子啊。”
瀟瀟又是一愣,怎麼對面的這個男子,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出言倒頗為犀利,而且――一針見血。
基於禮貌,她笑笑:“怎麼會――”
畢竟,這個沈寒培先生,看上去的確一副社會菁英的樣子,從相貌到衣著談吐,均是無可挑剔。
沈寒培似是如釋重負:“那就好。”他將選單遞給瀟瀟,“瀟瀟,想吃什麼?”
瀟瀟一怔,想起那天,宋聿也是這樣,將選單遞到她手中。
只可惜,最後還是不歡而散。
沈寒培看到瀟瀟有些若有所思的樣子,提醒地叫了一聲:“陸瀟瀟――”
正在此時,瀟瀟包裡的手機響起來了,她衝沈寒培歉意地微笑了一下,然後,拿出來一看,居然,是――宋聿。
自假期以來,她也把他的號碼存進了手機。
但是,她不免有些詫異,他不是今天一大早就不見蹤影了嗎,怎麼這個時候突然打電話給她?
她剛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宋聿略帶惱怒的聲音:“陸瀟瀟,我就在馬路對面,給你三分鐘,你出來還是我進去,你選!”
說完,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啪地一聲,掛掉了。
瀟瀟愣愣地聽著電話裡嘟嘟嘟的結束通話音。
抬起頭,看到對面的沈寒培先生緊緊盯著她的臉,然後,試探地開口:“怎麼,有什麼急事嗎?”
瀟瀟略略思考了一下,點點頭:“實在不好意思,有個朋友,有點急事,我必須要去一下。”
她還是很感激宋聿同學給她送了這麼老大一個臺階下,儘管口氣十分十分不佳,但是,會計學上說得好,實質重於形式。
因為,她以敏銳的第六感,本能地覺得,對面的這個沈寒培先生或許十分優秀,但是,不適合她。
他絕對絕對比表面上的溫和儒雅,要深沉,精明,和不可捉摸得多。
他的眼神深不可測,總是隱隱約約地,含有探究,或者,還有其他分辨不清的情緒。
沈寒培先生頗為理解地點點頭,然後,很具紳士風度地:“要我送你過去嗎?”他補充了一句,“我有車,很方便的。”
瀟瀟覺得他的眼神,一直在不露痕跡地盯住她,像要從她臉上探測出什麼似的。
於是,她微微一笑:“不用,有另一個朋友,剛好順道來接我。”
然後,她帶有幾分抱歉,禮貌地起身道別:“不好意思,再見了,沈先生。”
沈寒培點點頭,目送她離去。
走到街對面,在拐角處,一眼就看到那輛豐田車,她的心裡,不禁湧起一陣暖意。
還是有人關心她的,而且,這個人,還是――宋聿同學。
她心情頗為愉快地,開啟車門,在同一瞬間,又下意識地朝那家餐館的方向看過去,沈寒培先生仍然坐在那個靠窗的位置,一眼不眨地,一直在盯著她。
她帶些歉意地,朝他揮揮手,便坐進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