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得人睡意朦朧,禁不住想停下手中的忙活,打上一個小盹,養一養精神。
而晏殊樓卻是滿面春風地跨出天子的寢宮朝臨殿,踩著輕快步子上的馬車,笑容明朗得連駕馬的晏新都禁不住打個哆嗦,反覆揣測今日可有惹著晏殊樓——晏殊樓的脾性可不大好,不笑則已,一笑則必藏刀,完全可在人不經意時,奪人性命。
坐穩於馬車之中,晏殊樓的唇角又不經意地揚了起來,今日他的父皇將他招了進宮,詢問了一些關乎杜明謙的事情。他小心揣摩聖意,言辭小心,拿捏有度,既不會過分誇讚,也不會刻意貶低,恰好對著天子的胃口道出自己對杜明謙的關愛之情。足足半個時辰的對談後,天子對杜明謙本人十分滿意,遂當場喚人擬旨,下令賜婚,擇日完婚。
天子賜婚的聖令不日便會送到杜侍郎的家中,現今晏殊樓當做的,是好好準備聘禮,以迎娶杜明謙。
他望向那裝著“暖心”的銀盒,神思漸而放遠。復生前,被圈禁的地方,條件艱苦,供暖不足,杜明謙常常冷得發顫,復生後他幾經打聽,方知杜明謙畏寒,在其幼時時曾服用過“暖心”以解寒體,故而他便特意派人去尋來 “暖心”,以贈與杜明謙服用。
可他屢次帶著“暖心”進宮,屢次見到杜侍郎都給不出手,生怕杜侍郎誤以為自己是無事獻殷勤,有何不軌之舉。以致於這“暖心”日日隨身帶著,已成了習慣,只待有一合宜之日,能將其送給杜明謙。
眼珠子慢慢從空洞無邊的地方凝聚回來,晏殊樓嘴角倏然泛開了一個弧度。到達王府後,他一躍下馬車,快步入府,逮著府中長史莫聆便低聲囑咐:“想法子去查此次我大婚的媒人是何人,喚其悄聲到我府上。”雖說他乃是復生後的,但前生的婚禮於他而言太過糟糕,以致於這媒人是何人,都毫無印象。
“是。”
屏退了莫聆,晏殊樓臉上的笑意更盛,手心裡的銀盒,都被攥出了熱汗。他總算是找到了機會,將“暖心”送至杜明謙手中了。
。
天子賜婚從不二話,當賜婚聖旨落到杜侍郎家中時,全家皆驚,猶以杜明謙為甚。
杜明謙當時便懵在了當場,木木地看著傳旨公公,連起身接旨都忘了,還得他爹輕輕撞他一撞,他方回神過來。
跪拜接過聖旨的那一刻,杜明謙心情複雜難言,這聖旨彷彿帶著燙人的熱度,讓他禁不住想將其丟擲去。
告別了傳旨公公,杜侍郎臉上卻彷彿開了花,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拍著他的肩頭,說我家兒子有出息了。他的娘蔣氏也含著笑意,默默地點頭說好,只有他的大哥繃著一張臉,詢問他怎地會同燕王殿下有了糾葛。
他無奈一笑,不知如何說明。燕王在朝中口碑一向很差,其人性情暴躁,陰晴不定,誰人見之都得退避三舍,巴不得同他毫無糾葛。
杜侍郎聽聞杜明謙大哥所言,眉頭一豎,說銘玉能能嫁予燕王殿下,平白讓自己得了一王爺親家的身份,那可是好事一樁,日後同皇家攀親帶故,可少不了好處。燕王殿下人品雖不大好,但好歹也是個王爺,只消銘玉老實一些,待燕王殿下好,定能得其所好,況且燕王殿下他對銘……然而,後邊的話還未道盡,便被他事所阻,轉身他便去辦事去了。
杜明謙靜默地立於堂上,心中疑慮陡升,他爹未盡之話究竟何意,尚有,他記憶裡的賜婚,應是在三個月後,為何此次賜婚,竟早了足足三個月?
然則,他疑慮還未消,他大哥便抓住了他,再三詢問他怎會同晏殊樓有瓜葛,他怔愕之後,只能無奈地將自己同晏殊樓那一日醉酒之事道出。而蔣氏生怕杜明謙受其大哥責罵,遂拉開了他大哥,安撫了杜明謙幾句,讓其準備下嫁事宜。
杜明謙怔然回了房,一坐到房內,各種繁雜情緒不斷湧上。他知曉他爹為何如此高興他能嫁予晏殊樓,蓋因他爹雖是侍郎一職,卻是個可有可無的閒官,而他大哥為官數年,一直未能拔擢,他則身體不好,常年待在家中,故而他爹一直期望他能有點出息,娶個有權有勢的女子,或是嫁予高官為男妻,以光宗耀祖。
然而他爹卻不知,復生前他非但沒有光宗耀祖,還因晏殊樓之故,將自己全家捲入了皇位之爭,最後落得全家受連,被圈禁的下場。可是即便復生,天子聖令他亦不能違抗,只能被動接受這可笑的命運。
遙想前生的他,為晏殊樓掏心掏肺,甚至在其死後肝腸寸斷,隨其而去,可自始至終,他都不曾得過晏殊樓半點關愛與信任。而今重活一世,方知所謂的情情愛愛,不過是浮雲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