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聽她娘說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不禁想起《紅樓夢》中賈寶玉關於女孩嫁了人之後由珍珠變成魚眼睛的高論。
鄭長河道:“反正咱就一個兒子,不急,一定要好好地找。要找知根知底的,那樣也不會出岔子。憑她咋變,有些品性是變不了的。比如要是她心善,就不會像秋鳳那樣為人行事。”
青木聽了點點頭說道:“不會過日子不要緊,就算懶點都不要緊,要是不講理、不孝順,那是萬萬不成的。”
菊花想想楊氏剛才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便對青木道:“哥我覺得娘說的對哩,娶個十分合心意的媳婦是不可能的——人家也有人家的想法不是?兩口子還是要多交心。真要是遇到那不省事的,平日裡常常地勸解和管教,把道理掰扯給她聽,天長日久的,不就好了?”
楊氏一拍手道:“我就是這個意思。先擦亮眼睛找媳婦,娶回來了就要好好地對她,該管的也要管,哪能動不動就休妻哩。”
青木含笑點點頭對菊花道:“我曉得。像今兒小妹的大哥,做得也不妥當,瞞著他媳婦把肉提來就不對。家裡就留了一道肉,媳婦還懷了身子,他跟爹孃說清楚劉叔劉嬸哪會怪他?就是想表孝心,那也應該先跟媳婦好好說,不定就說通了;就算說不通,要管也應該在家管。偷偷地把肉提來,發現了明擺要慪氣,這不是幹蠢事麼?到最後,他老孃肉沒吃成,倒受了一肚子氣連媳婦也生氣兄弟也生氣,全家都生氣了。你放心我怎也不能讓爹孃跟你慪氣的。”
菊花笑道:“哥哥這話說對了。要說這媳婦婆婆相處,兒子在中間起的作用大著哩——得兩頭勸!不過哥哥可別說啥不讓咱受氣的話,要是人家閨女聽見了,誰敢嫁來咱家?你這副樣子護定了爹孃和妹子,可人家閨女也是爹孃寶貝養大的哩。”
鄭長河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對青木道:“媳婦娶家來要對她好,她才能聽你的話;要是你對她不好,老是護著老孃也是不成的。
這一碗水要端平了。”
楊氏笑道:“咱家人少,脾氣也都不古怪,只要娶的媳婦不算太差,就肯定能過好。不過等媳婦娶家來,還是應該分開過比較好。”
青木愕然,家裡只有他一個兒子,還分家?
楊氏見了他的樣子的,笑對他說道:“分家不過是分開單過,難道分開我就不是你老孃了?你要曉得人口一多,最是容易起是非了。分開了,再上門那就是客,說話也得收斂些。”
她還有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為了菊花,這家是一定要分的,誰曉得娶家來的媳婦是啥心思?管她人咋樣,分開過,不在一個鍋裡舀飯吃,心裡也踏實些。
菊花也笑道:“是應該分。開枝散葉麼,這也是常情。咱們房子也是要蓋在一處的,就分開了,還不是捱得近,有啥事就能叫一聲。”
青木瞅了菊花一眼沒言語。他有些明白孃的心思,當下也不多說。分不分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往後怎樣讓媳婦跟爹孃妹子相處好。自己讀了書,可不能跟劉大順似的,幹糊塗事。
再說,等自己娶親了,妹妹怕也是在家待不長哩——槐子還能等得及?只怕他前頭娶完親,後頭槐子就要把妹妹娶回家。所以,這事他是不擔心的。
鄭長河因為媳婦早跟他商討過這事,對這分家的說法也不感到驚訝,笑道:“兒子娶了媳婦的,都是分家的多。那先不分的,到後來攢了一大家子人,還不是要分?這中間也不曉得要生多少是非。咱家就一個兒子,按理說不應該分,可是青木,你就這一個妹妹,為了她過得自在些,還是分了好過些。倒不是說娶的媳婦肯定就不好,只是咱先把事情做在前頭,也叫人沒話好說。”
青木見爹把話說開了,點點頭道:“我曉得,爹。分家也沒啥不好。咱們總還在一處,能互相照應著。”
楊氏喜悅地說道:“就是這個理。有些人家,以為分家就像要斷絕父子關係似的。我就想不通,他們不分家也沒見多親近,倒是互相防備著;那妯娌幹活也是你拼我、我拼你,生怕多吃了一點虧,還偷偷地攢私房錢哩!”
青木跟菊花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楊氏笑道:“你們別笑。你倆是沒見過那一大家子人過活是啥形景。我先沒出嫁的時候,在村裡,那些兄弟多的人家,在一個鍋裡吃飯,那日子過的——全是心眼子。
要是哪個媳婦從孃家得了好東西,又不捨得拿出來讓大家吃——她也不是小氣,她是心疼娃兒——就晚上偷偷地煮了給娃兒吃,跟做賊似的。叫人瞧見了,就得慪一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