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年,他說這句話都說順溜了,好似一切的事都要擋在菊花前面。
菊花掃了他一眼,並不接兒子。
大爺爺他們過來,她不好出面,自然是他出面;大奶奶這些人來了,也是何氏這個長輩出面;如今來了一群女娃,她還不出面?
真當她是泥捏的?再不吭聲,怕是就要抬妾進門了吧!
她不緊不慢地踏上臺階,往大門口一站,也不說話,靜靜地挨個打量屋裡的人。
大奶奶、七奶奶,這兩人是她認得的,還有一個媳婦她不認得;另外四個女娃,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年紀大些的,要麼那年被選走了,要麼趕緊嫁人了——都是穿紅著綠,或活潑或羞澀,或豐滿或纖細,在鄉村女娃中,算是不錯的。
隨著她的出現,屋裡說笑聲也停了下來,一齊望向她。
何氏見了菊花,心裡很不安。
本來這些人也不是特意來張家拜年的,據大奶奶說,她和七奶奶是帶那個採蓮去下塘集外婆家相看人家,這些姊妹們也都是幫著去相看的。如今已經相準了,她高興的很,就帶她們來看嬸子——她們姊妹早就想來嬸子家玩了,也省得過兩天再轉頭回來拜年。
何氏能咋說,難道還能趕出去?只得張羅了茶果招待她們。
結果,她也沒開口留客,大奶奶自說自話地就說住一晚上,讓小女娃們跟嬸子多親近,又說,要見表哥表嫂,還要拜見秀才表哥等等。
等張楊從外婆家回來,跟她們說了兩句話就回屋去了。他早聽爹孃說過這些人,因此懶得理她們,可是大奶奶並不在意。
何氏只覺得自己被牽著鼻子走,也不知咋的,家裡就多了一群留宿的客人。大奶奶還體貼地讓她坐著,陪她們說話,讓劉嬸去廚房忙晚飯。何氏剛要推辭,她就說她們隨便簡單吃點就行,不用特意張羅好些菜,有劉嬸一個人足夠了。
她心裡本就憋屈,這會兒菊花回來了,又見她一言不發地盯著屋裡人逐個打量,神色非比往常,心裡就打鼓,忙強笑著跟她引見屋裡人,無非是老張家的外孫女兒、外侄孫女兒之類的,也就那個採蓮是大奶奶的親孫女兒,又說她們是從下塘集採蓮的外婆家過來等等。
菊花只是點點頭,並不出言招呼。
大奶奶等人見了菊花則驚呆了。
她也聽人說菊花的臉叫秦大夫給治好了,可想著那癩皮長了好些年,就算治好了也不會變回原來的樣子,還不曉得是不是跟蜂窩一樣哩,她可是特意趕來瞧瞧的,誰知竟一點疤痕也沒留下,那模樣還這麼出色······
她見菊花堵在大門口,凝目打量她們,不理不睬,那心氣就怯了。
往常她也來過幾回,這個菊花從來都是不言不語的,何氏招待她們的時候,也從不出來多話。她可不信她不知道納妾的鬧劇,按說她該對老張家人很記恨才對,這麼柔順,怕是個性子軟的,因此從沒將她當回事。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方便住
只是今兒有些不對勁哩!
她乾嚥了下口水,忙熱乎乎地趕上來對菊花笑道:“槐子和菊花回來了?我正跟你娘說哩,帶你表妹們在這住一晚,你們表姊妹要好好親香親香,剛剛我家採蓮還在誇你面魚兒炸的好,你可要好好教她。這是板栗吧?噯喲……”
菊花不理會她嘮叨,只是想著她前面的話,要住一晚?
今兒住一晚,下回來就會住兩晚,再往後哩?
說不定不用等下回,也許哪個妹妹不小心崴了腳、扭了筋啥的,不就順勢住下了?然後跟槐子日久生情。大奶奶她們無非就是這些主意,更有甚者,說不定會撞上不該看的,拿名節說事。看起來都是不上臺面的伎倆,真要使出來,卻夠張家費神的。
不怪她小氣,這些人的心思太明顯了,不說先前的鬧劇,就說這大初二的,除了至親家,哪個女娃兒會去別人家拜年留宿?還一來就這麼多,老老小小加起來七八個,要是張家的孫女倒還罷了,可是怪的很,這些女娃只有一個是張家的,其餘都是表親。
婆婆何氏不可能開口留客,這是賴上了?當她是傻子哩!
她冷冷地瞧著大奶奶,像要看透她五臟六腑!
大奶奶雖然還在咋呼,可是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結巴,最後不得不在菊花冰冷的目光中停了下來。
那個採蓮還笑嘻嘻地上前招呼菊花和槐子。
菊花也沒理她,槐子只是點點頭,也沒吱聲,他忽然發現對著這一群老婆子小女娃,有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