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被她的聲音給驚醒,看著眼前這個集醜美於一身的可憐小女娃,心絃顫動,只覺得老天何其殘忍,竟然讓她小小年紀承受這樣的折磨。他忽然生出無可遏制的衝動——那就是要將這份美麗修復完整!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聲卻堅定地說道:“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菊花聽了這話有些感激卻又莫名其妙——好端端的為何發誓?這可不是隨便就能許諾的。
站在秦楓身後的楊氏兩口子和青木顯然也被蒙上臉後菊花那神秘朦朧的美給驚呆了,這比剛才看到菊花洗去藥膏後皮肉翻卷的樣子更加讓他們忍無可忍、無法接受!
楊氏的淚水奔湧而出——她的菊花竟然是這麼的好看,可是……
鄭長河拉著她的手,這漢子也在心裡狂叫:“我的菊花是好看的,是好看的……”
青木緊緊地攥著拳頭——他的妹妹比柳兒還要好看哩!可是老天爺為啥要這樣狠心,毀掉妹妹的一半臉?
三人都有些承受不住這結果,楊氏精神恍惚,鄭長河也神情萎靡,只有青木強忍傷心,挽留秦楓,不讓他大半夜的還摸黑回去,於是,他便和青木擠了一床。
這剩下的半夜,鄭家的人除了菊花,是註定都要失眠的。他們腦海中那蒙上面巾後的美麗,怎麼也揮之不去,這種鮮明的美醜對比,讓人感到挖心扯肝般的疼痛。
為此,楊氏一直哭到天亮,哭溼了枕巾,也哭腫了雙眼。
鄭長河摟著媳婦的肩膀,一個勁地幫她擦眼淚。可是那淚水擦也擦不乾淨,況且這漢子自個心裡也悽苦萬分。他又不能跟個婆娘似的大哭一場,這麼憋著,竟是比媳婦更難受。心裡直埋怨老天爺咋不叫他變成癩皮臉,好把閨女的臉給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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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正好是趕車的老成去集市幫人運貨的日子。楊氏讓青木把今兒要賣的菜挑到村口,送到老成的車上,託他送到福喜雜貨店交給來喜去賣,並轉告他說因為菊花有些不舒坦,所以今兒就不去集上了。
接下來的幾天,楊氏都是在家照顧菊花,不讓她做活計,說是臉上的傷太嚴重了,要好好的養才成。
菊花的大舅聽說了菊花的事,便讓來喜全力幫他大姑,每天迎來送往的,不讓楊氏操一點心,好讓她騰出空閒在家照顧菊花。大舅楊得發還抽空親自來了一趟,看望菊花。他見了菊花現在這樣子,也是嘆息不已。
菊花無奈地遵循爹孃的安排,在家甩手休養起來。
不過,以前整天忙碌,現在讓她歇著,她倒手癢起來,拿起針線,給她爹孃做了小夾襖,預備來春好穿;又做了兩雙鞋,雖然不大像樣,但是鄭長河兩口子都笑得合不攏嘴。
待臉上潰爛的地方結了硬殼夾子後,她便想著做一幅面巾,往後出門就圍上。
她記得上輩子曾經聽說過一句話“長得醜不是你的錯,長得醜還跑出來嚇人就是你不對了”。很經典,打擊人也很不留情面。
她還是別嚇人了,嚇壞了小娃兒更不好,往後還是在臉上圍一副面巾吧。
於是她用那做被套剩下的布,做了一幅面巾,圍在臉上。比那白布效果好多了——臉上蒙塊白布像蓋死人似的!
這面巾是淺綠色的竹枝圖案,更是襯托的她眉目如畫,氣質淡雅、沉靜,即便已經見識過她的美,爹孃和哥哥還是又一次手足無措——這樣的美麗不是鄉下女娃該有,那是和柳兒、梅子她們都不一樣的。
他們無法理解脫俗的含義,自是無法形容菊花的氣質。
而且,先前菊花剛經歷了蛻皮之苦,臉上蒙的又是一塊白布,那美就有些淒涼和死板;現在,蒙上這淺綠面巾的菊花恬靜的像花兒搖曳,卻又充滿活力,輕盈的像蝶,在他們的眼前轉悠不停……
他們既高興又傷心:這美麗是活生生的,卻又是虛幻的;明明看的見,卻又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因為那層面巾和麵巾掩蓋下的醜陋!
這矛盾的感覺讓家裡人滿心不平,充滿遺憾和悽苦;楊氏則總是揹著菊花偷偷地抹眼淚,晚上也總要哭一場才能入睡。她覺得自己把這輩子的眼淚都要流光了。
好些天過後,他們才漸漸地習慣了蒙著面巾的美麗菊花,不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感覺了。
經歷一次打擊的菊花不再想自己的臉,重又關注起她的小本生意來。
可是隨著天冷得越發厲害,每天賣出的菜也減少了許多。實在是大冷天出門的人少。鄉下人雖然窮,但到了冬天,還是貓在家裡過冬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