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咋回事,純純的小男娃,等成親了才曉得女人的事兒實在多。不過,眼下他雖然納悶,卻也沒多嘴去刨根問底,因為他問過一回·娘卻三言兩語把他打發了,顯見得這事是不能跟他說的。
剛吃過晚飯,鄭長河在編草鞋,楊氏洗碗,青木餵豬,又將雞鴨喚回來,完了又跟爹一道編草鞋。
楊氏收拾好了出來坐在菊花的身邊,一邊摩挲著她的後背一邊繼續就來喜的親事嘮叨了好一會·又說年底來福就要成親了,青木也要成親,今年可忙了·要一直忙到過年。
“他爹,李木匠那你去看了沒有?”楊氏嘮叨完了又問鄭長河,因為李木匠在幫青木打新房裡的傢俱。
菊花無意識地聽著爹孃談論青木的新房傢俱和佈置,思緒卻飛出老遠,她瞧瞧院子前面茂盛的翠竹,院牆根下鮮活嫩綠的野菊,又扭頭瞅了一眼還不算高大的幾棵桃樹,滿樹稠翠的綠葉夾著的果實,已經是青中泛白,尖兒紅紅的了。
這裡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親手種植,並看著它們成長變化的;陌生,乃是她常常地會陷入一種幻境,那就是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個夢,一覺醒來她還在前世的鄉下。
這個夢還要做多久?
她會在這裡成親、生子,將來院子裡會跑著一群娃兒·那時院子裡的桃樹想必會很高大了吧,那小小的桂花樹應該也是枝繁葉茂,才栽下的棗樹也該高出屋頂了。
“菊花,菊花!你瞧這樣成不成?”鄭長河的聲音將她從沉思中喚醒。
只見老爹手中舉著一隻草編的人字拖鞋,笑著問她是不是這樣的。
菊花接過鞋子,用手摸了摸,很柔軟;又看了看那紋理,編織的也很細密,顯然老爹是下了工夫的。
原來,她建議鄭長河將扒去外皮的稻草用開水燙過了,晾乾後編人字拖鞋。這樣熱天洗過澡後,也不用穿布鞋,直接穿上這拖鞋,又軟和又省錢,還方便——穿舊了直接就扔掉,也不心疼。
她笑著讚道:“就是這樣的。爹你編的真好,這鞋底子厚厚的,踩著肯定軟和。要是想好看的話,還可以到河邊割些青草回來,曬焉了搓成細細的繩子,摻在這黃色的稻草裡,編出花紋來。”
楊氏笑道:“不過就是草鞋,光腳在家穿的,又不好穿出去,編那些花紋幹啥?”
鄭長河卻道:“菊花你想要好看的,爹就幫你摻些其他的顏色。就算不能穿出去,自己看了也舒坦麼。”他被閨女誇得興致勃勃起來。
青木接過那人字拖鞋,翻來覆去地看了看,讚道:“這樣是省事兒,省得拔鞋跟了,還不會掉。我們要是穿著去田裡幹活,脫鞋穿鞋都方便。”
菊花忙道田埂上不大幹淨的,說不定有蛇啊啥的,你還是穿那密實些的草鞋比較好,就不要偷懶了。”
鄭長河點頭,說這鞋子只適合在院子裡和家裡穿,要是穿出去,外面到處都是草,跟光腳沒啥區別了。
說笑間,張槐進來問道:“鄭叔,在編草鞋哩?我爹問你咋還不過去說話哩?”
這兩家成了習慣,一般都早睡早起。春夏秋除了特別忙的那幾天,都是早早地吃過晚飯,然後男人跟男人閒話,媳婦跟媳婦閒話,娃們自然是聚集在一塊了。
鄭長河就讓他瞧自己編的人字拖鞋,說笑了一會,天色暗了,月亮升上來,便收起了攤子,又洗了澡,才晃悠出去了。
張槐見菊花不大精神的樣子,問道:“菊花咋了?”
楊氏笑道:“也沒啥,就是有些不舒坦。歇息會就好了。槐子,你娘忙好了?”
張槐忙道:“在洗澡哩。”說著自己端了根小板凳在菊花的竹床邊坐下,輕聲跟她說話。
待青木洗了澡出來,喚楊氏去洗,這裡槐子湊近菊花輕聲問道:“你哪不舒坦了?”說著摸摸她的手,覺得冰涼,又瞧她身下墊了厚褥子,擔心地說道:“天這麼暖和了,你還覺得冷?”
菊花有些不自在地推開他,笑道:“我就是吃多了點,肚子有些脹,躺會兒就好了。我這身子一向是這樣的——有些虛,不大結實。那時候秦大夫在這,就跟我說要多補補,我一直在補。”
槐子握著她的手不捨得放——他並非想佔便宜,只是覺得今天的菊花懨懨的,格外柔弱,如被太陽曬焉了的花兒一般沒有神采,讓人瞧了心疼。
以前菊花就跟那早晚開花的洗澡花(學名紫茉莉)一樣,早晚都特別鮮活燦爛。
往常吃過晚飯,她不是在牆根下看那些野菊花,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