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輛馬車,清油帷幕,方才那來求診的農家少年抱著少女上了那馬車。他看得眼睛有些發直,搖著頭嘖嘖嘆道:“這事兒可真怪,那兩人瞧著分明便是莊戶人家,為何還能用得起這麼好的馬車?”
何妙手摸了摸山羊鬍子,眼中也是疑惑:“那女子的手指甲分明還塗了蔻丹,哪個莊戶人家的女兒手上還塗那些東西?我瞧著這事兒很是不對頭。”
掌櫃的笑眯眯的收了銀子道:“不管怎麼樣,有得銀子便好。”
燕昊抱著慕微坐上了馬車,沉思一回吩咐道:“若是那太原王得了線索肯定會追過來,咱們得快些離開。先去一家客棧,將衣裳換了,給她重新換個妝容。大隱隱於市,也不必趕著去那些小客棧,咱們偏偏就去雲州城最大的那一家。”
“是。”手下答應了一聲,將馬車趕得飛快,不多時便到了雲州的開福客棧。
手下先去開了一間房,燕昊將慕微抱住,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這樣便不會被人看見。客棧裡頭的夥計領著他們進去,也沒有多看他們一眼,客棧裡頭每日人來人往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店夥計早已見怪不怪。
領著他們走到房間,店夥計放下手中的水桶,將另外一隻手裡的大茶壺放到桌子上頭:“客官,要什麼直接喊便是,我先去囑人燒些熱湯備著。”
燕昊點了點頭:“你去罷。”
關上門,燕昊走到桌子旁邊,倒出一杯茶來,仔細聞了聞,不覺得有異味,這才掏出何妙手給的藥塞到慕微嘴裡,又將茶盞放到她嘴邊,低聲道:“快些喝了下去,否則你這病便好不了。”
慕微撇了撇嘴,燕昊這聲音實在奇怪,一點都不兇悍,反而帶著幾分溫和,讓她情不自禁想起了母親的聲音來。那時候自己生病不想喝那些苦澀的中藥,母親柔聲哄著自己:“微兒乖乖,喝了藥明日就好了,若是不肯喝藥,就會變醜了。”
她張了張嘴很順從的將水喝了下去,不管怎麼說,她現在很不舒服,這種滋味實在難受。喉間似乎有一把火燒著一般的痛,就連一口水都很難吞嚥下去。那小小的藥丸伴著水流骨碌碌的滾落,卡在喉嚨間還有幾分刺痛,用盡全力才將那小藥丸吞掉。
喂完藥,燕昊指了指慕微的臉,幾個手下心知肚明,趕緊走上前來替她換妝容。燕昊轉臉交代另外兩個手下:“你們一個趕緊去買幾套她穿的衣裳過來,一個去胭脂水粉鋪子買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對了,還要買把合用的梳子。”
一個手下摸著頭,吭吭赫赫道:“太子殿下,我們沒買過這東西,不知道好壞……”
“何需知道好壞?越是貴的便越是好的,趕緊去。”燕昊瞪了他們兩一眼:“半刻之內便回來,咱們還要馬上動身趕路。”
慕微極力想睜開眼睛,可卻沒辦法睜開,臉上蓋著的幾張樹葉讓她根本看不到外邊的情況,她只能感覺到騾車走得飛快,彷彿比她昨日騎的馬還要快一般,她在騾車的板子上躺著,不住的顛來倒去,不時的便要撞到板壁上頭,可旁邊卻總是有一隻手及時的扶住了她,輕柔的放正她的身子。
就聽耳邊有人說話:“大牛,他們在前邊等著我們,可以換馬車了。”
大牛是誰?慕微有幾分迷糊,還沒讓她仔細想,一雙手抄住了她的脖子與雙腿,慕微感覺自己就如飛了起來一般,臉上的樹葉落了下來,一線陽光猛然刺著了她的眼睛,讓她眼前有萬點金星在亂舞一般,金黃與銀白,模模糊糊的一片。
她被抱進了一輛馬車,她能感覺到溫熱的氣息撲面,努力的睜開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陌生的臉孔,一個農家少年,穿著粗布衣裳,正憨厚的朝著自己笑。
燕昊去了哪裡?慕微忽然有些迷糊了,他不是一心想抓了自己去威脅自己的兄長?為何現在卻將她交給了旁人?馬車裡有幾分昏暗,那少年的臉孔在她面前不住的晃動,她只覺得自己又要迷迷糊糊睡過去。
“慕小姐。”聲音很是熟悉,這讓慕微猛然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望向頭頂上方。
那不是燕昊的臉,可那分明便是他的聲音。慕微努力的望向那少年的眼睛,那眼睛裡充滿了一種調侃和捉弄——那分明也是他的眼睛,燕昊易容了!慕微吃力的抬起手來想摸自己的臉頰,可手才抬上來到臉龐邊上,卻被燕昊一把捉住。
憨厚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狡詐的神色:“怎麼,你想摸摸自己的臉上是否有脂粉?放心,帶你去藥堂看病以後我會幫你去買些你要的東西。”
慕微的心沉了沉,不用說,肯定他們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