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過去打探了訊息,回來稟報道:“回稟殷主子,是萬歲爺賞了諸大臣一碗熱茶一個麥餅,都在吃飯呢。”涼沁才啊了一聲,說道:“看奴婢都忘了,殷主子,咱也吃飯吧。”
我還在一碗熱茶一個麥餅的打擊中回不過神來,皇帝就給大臣吃這個?……看來今天不把舉師西南的事情定下來,姬檀是不會准許散朝的了。涼沁將早就準備好、溫在小廚房的飯菜都端了出來,很簡單的幾樣小菜,都是我喜歡的,吃過午飯之後,我和涼沁繼續下棋。
正在無聊的時候,突然有小宮女匆匆忙忙跑了過來,臉色發白:“姑、姑姑……太、太后娘娘……來、來了!”
涼沁驚得手裡的棋子都掉了下來,又飛快鎮定下來,問道:“哪宮太后?到哪兒了?”
“董、董、董太后。”那宮女蒼白著臉色,哆嗦地回答,“已經……過肅、肅門了……”
後宮與外朝一共有東西兩條路連通,自然就有兩道大門。東門曰肅,西門曰靜。這兩道大門尋常人是不能輕易穿越的,除非奉有皇帝御旨,又或者是帝后這樣尊貴的身份。否則,內外一旦壞了規矩,抓住就是死罪。——作為賢后,最大的美德就是不幹政,董太后一旦踏出肅靜二門,走進了拙政殿,一旦失勢,這就是最大的把柄。
外朝的廝殺不至於這麼激烈吧?說穿了就是一個西南鎮守將軍的位置,值得董太后從後宮殺出來?要知道這位太后素來隱忍,當年被南太后擠兌得那麼慘,也只是站在背後不顯山不露水陰森森地熬著熬著,什麼時候見她作出一丁點兒出格的事情來?闖金殿?聽起來倒像是戲臺上的句子。
涼沁一把抓住我的手,她的手都在哆嗦:“殷主子,事不宜遲,快躲一躲。”
“啊?哦。”我剛開始有點沒反應過來,突然想起姬檀殺了慈寧宮的女官,我一個七品寶林在後宮算個什麼呀?這老太后都豁出去闖金殿了,新仇舊恨之下,說不定順手就把我滅了。我還是老實點跟著涼沁躲起來比較好。
涼沁原本想把我往外邊拖,董太后浩浩蕩蕩、氣勢洶洶地儀仗已經直奔後朝而來了。她有點嗓子冒火地在後朝亂轉,也是,皇帝起居的地方都防著刺客呢,哪裡有地方可以藏人?以我的功夫要藏起來也不難,不過,拙政殿裡一堆一堆的宮女內侍都盯著,我也只好被涼沁抓著當熱鍋上的螞蟻。
那個經常躲在外朝後邊打探訊息的小黃門小聲道:“姑姑,更衣所。”
涼沁才輕啊了一聲,推著我往外朝走了兩步,險險就看見供奉在殿角的仙鶴銅燈了,又將我往橫裡一塞,我一頭撞在軟綿綿的絲滑帳幕上,再往前一步,已經站在一個狹小逼仄的小屋子裡了。這裡顯然就是小黃門說的更衣所,也就是方便皇帝長時間朝議時出恭方便的地方。涼沁三兩下將帳幕扯平整,後朝已經傳來董太后珠舄蹬蹬落地的聲音,一屋子奴才跪了一地,大約是董太后氣場太強大了,逼得後朝十多個奴才沒一個敢吭聲。
我清楚地聽見董太后身上的珠玉叮咚作響,她一步一步走向外朝。
原本氣勢洶洶的腳步,越是靠近外朝,就越發緩慢了下來。
——她在猶豫。她的意志並不是那麼堅決。
闖金殿不是一件簡單愜意的事。後宮不得干政,這個規矩延續了幾千年,長久到所有人都認同走出後宮的女子必然是奸佞之人。除非這個站在金殿上的女人掌握了絕對的權力,能夠讓所有男人都閉嘴磕頭不敢稍有怨言,否則,等待她的下場會異常可怕。不管董太后想要闖上金殿是為了什麼,就現在而言,還根本就不到董氏可以闖金殿的時候。
珠玉叮咚的聲響最終在距離外朝一步的地方,徹底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董太后刻意屏住的呼吸。
拙政殿朝會之上,南書房參知政事古陵梓正在奏報賑撫句蒼南部雪災一事,清冷的聲音迴響在金殿之上,映襯著諸大臣或輕緩或沉重的呼吸,姬檀就坐在離我不到一丈的地方,我聽見他偶然輕微的冷笑。——這個時候將句蒼雪災拿出來說事,顯然也是為了儘量少給將軍府調撥輜重。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臣啟奏。”
古陵梓的奏報被打斷了,金殿上瀰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姬檀略帶著一絲少年輕柔的聲音越發顯得清脆:“曲王爺請講。”皇帝清脆的聲音化解了殿上大臣的憤怒,我聽見一個略沉緩的腳步聲響起,應該是古陵梓回到了文臣佇列,又聽見一個沉穩矯健的腳步聲走了出來。
說話的自然就是曾為霧山十大殿後人的平涼王,曲星河。他的聲音蒼